惨碧色的针。
×××
针是从李虎手里掉下来的。
若不是那支笔,杜军军现在只怕也和洪乐山一样躺了下去。
难道这马马虎虎的杂货店老板,竟是心狠手辣的杜婆婆。
杜军军紧握双手,过了很久,才抬起头。
南宫洪也正在看着他微笑。
杜军军突然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躲不过他这一招?”
南宫洪道:“我不知道。”
杜军军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救我?”
南宫洪又笑了,道:“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杜军军道:“那你来干什么?”
南宫洪淡淡道:“我只不过来将一支笔打在这个人的手上而已,手是他的,笔是我的,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杜军军说不出话来了。
南宫洪施施然走过来,坐下,深深吸了口气,微笑道:“饭炒得好像还不错,香得很。”
杜军军道:“哼。”
南宫洪道:“酒好像也不错,只可惜没有了。”
杜军军正想开口,南宫洪忽又笑道:“我那支笔够不够换一觥酒?”
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南宫洪道:“若是不够,你就该还我的笔哦。”
还是没有人开口。
南宫洪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这人的肩,道:“杜婆婆,我既已认出了你,你又何苦……”
他声音突然停顿,脸上居然也露出惊讶之色。
倒下去的人竟已永远起不来了。
这人的脸已扭曲僵硬;手脚已冰冷。
手背上还钉着那支笔。
杜军军看了看这张脸,又看了看这支笔,道:“你的笔上有毒?”
南宫洪道:“没有。”
杜军军道:“没有毒这人怎么会死?”
南宫洪沉吟着道:“他年纪看来要大得多,老人都是受不了惊吓的。”
杜军军道:“你说他是被骇死的?”
南宫洪道:“手背并不是要害,笔上也绝没有毒。”
杜军军道:“你说他就是‘断肠针’杜婆婆?”
南宫洪叹了口气,道:“无骨蛇既然可以是个老太婆,杜婆婆为何不能是个男人?”
杜军军缓缓道:“是的,我知道杜婆婆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宫洪道:“你应该知道。”
杜军军突然冷笑道:“像他这种人,难道也会被小小的一支笔吓死?”
南宫洪道:“但他的确已死了。”
杜军军道:“这究竟是支什么样的笔?”
南宫洪笑了笑。
他也喜欢用笑来回答他不愿回答的话。
他拔起了这支笔。
笔锋尖而锋利,闪动着淡青的光。
他看着这支笔时,眼睛里也发出了光。
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无论如何,你总不能不承认这也是一支笔吧?”
杜军军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想不到你也会用武器。”
南宫洪又笑了笑。
杜军军道:“我从未看过你带兵器。”
南宫洪淡淡道:“我的兵器本就不是给人看的。”
杜军军也只有承认。
南宫洪道:“也许只有看不见的笔,才是最可怕的兵器呐!”
杜军军道:“世上没有看不见的笔!”
南宫洪凝视着手里的笔,缓缓道:“也许你能看得见它,但等你看见它时,往往已太迟了……”
可以吓死人的武器,通常都是看不见的。
因为等你看见它时,就已太迟了!
×××
南宫洪的笔又看不见了。
突然间,这支笔已在南宫洪手里消失,就像是某种魔法奇迹。
杜军军垂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眼睛里也露出了种奇怪的表情。
他终于明白了南宫洪的意思。
松下见男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这把刀。
松下见男能看到的只是刀柄和刀鞘。
南宫洪淡淡道:“很容易被人看见的人,就很难杀人了。”
杜军军在听着。
南宫洪慢慢地接着道:“所以懂得用刀的人,也一定懂得收藏他的刀。”
杜军军轻轻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只可惜这件事并不容易。”
南宫洪道:“的确很不容易。”
杜军军道:“那远比使用它还要困难得多。”
南宫洪微笑道:“看来你已明白了。”
杜军军道:“我已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着南宫洪。
南宫洪的微笑温暖而亲切。
杜军军突又沉下了脸,冷冷道:“所以我希望你也明白一件事。”
南宫洪道:“什么事?”
杜军军道:“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救我,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我们本就完全无关系,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救你。”
南宫洪道:“我们不是朋友?”
杜军军道:“不是!”
南宫洪也轻轻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明白了。”
杜军军咬着牙,道:“那么现在你已可以去走你的路了。”
南宫洪道:“你呢,你不出去?”
杜军军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南宫洪道:“外面有人在等你。”
杜军军道:“谁?”
南宫洪道:“一个不是老太婆的老太婆。”
杜军军皱眉道:“他等我干什么?”
南宫洪道:“等你去问他,为什么要暗算你。”
杜军军的眼睛突然亮了,立刻大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根本不必急着出去。
因为外面那个人,无论再等多久,都不会着急的。
死人永远不会着急。
×××
欧阳春本就不是个很高大的人,现在更似已缩成了一团。
他躺在柜台后的角落里,眼珠凸出,仿佛还带着临死时的愤怒和恐惧。
是谁杀了他?
他自己显然也未想到这个人会来杀他。
一根钢锥,插在他心口上,从创口流出的血,现在还未干透。
附近却没有人。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本就很少有人还留在街上。
杜军军站在那里,身子也已僵硬,直到听见南宫洪的脚步声时,才沉声问道:“你说这人就是‘无骨蛇’欧阳春?”
过了很久,南宫洪才吐出口气,道:“是的。”
杜军军道:“我也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宫洪道:“你应该知道。”
杜军军道:“他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呼喊,就已被人杀了。”
南宫洪道:“这是致命的一锥。”
杜军军道:“能这样杀他的人并不多。”
南宫洪道:“很多。”
杜军军皱眉道:“很多?”
南宫洪突然长叹,道:“无论谁都可以杀了他,因为他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杜军军道:“为什么?”
南宫洪苦笑道:“我怕他不肯等你,所以先点了他的穴道。”
他忽又接着道:“只不过,能杀他的人虽多,想杀他的人却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杜军军道:“谁?”
南宫洪道:“一个生怕你将他秘密问出来的人。”
杜军军沉默了很久,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是谁要他来杀我的?……这就是他的秘密?”
南宫洪道:“不错。”
杜军军突然冷笑,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南宫洪道:“你要到哪里去?”
杜军军道:“我走我的路,你为何不去走你自己的路呢?”
他头也不回,慢慢地走上了长街。
×××
长街寂寂,对面窄门上的灯笼已燃起。
一阵风吹过,将那窄巷口点着的招租红纸吹得飞了起来。
风很冷。
夜已将临,是不是秋天也快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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