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妈妈可能会回来, 我能把弗兰克你藏起来，但是家里好像没有更多的角落了。你的同族……来了几个无所谓，总之, 叫他们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安静。
“不过你们应该来得及蹭个晚饭？我可以多拿几瓶饮料给你们喝。”
依旧是安静。
艾伦扭头。
“怎么了弗兰克，这样会有问题吗？你可以告诉我, 如果你的族人真的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我想想办法也是可以的。”
虽然我也不保证我的主意有没有用。
半透明的紫色果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
【我只是很高兴。】
那个软绵绵的声音这样说着。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真的非常感动，艾伦。我的朋友。】
“倒也不至于……”
你不要再让我回忆这个场景啦。
我一个十三岁的男子汉, 刚才居然说出了这么肉麻的词汇, 我也很别扭的好不好。我们难道不能赶紧把刚才的这段记忆删除吗？
艾伦只觉得自己饭都做不下去了。
他想要捂脸。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弗兰克正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不再盛有刻意的笑影之后, 就显得格外淡漠冷酷，彻底显出它身上那种被遮掩过的非人感。
然而他的声音却依旧温柔绵软。
【你真的能认出我吗，艾伦，永远？】
“我发誓。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弗兰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不是外星朋友，只是朋友。”
被这样质问, 简直就像是自己的感情被质疑了一样。
所以小男孩说得格外认真，仿佛是在起誓，“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不管过了多久，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只要你回到地球上, 我就一定会认出你, 因为我认识的是你弗兰克，而不只是杰厄利星人。”
年轻的孩子就是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许下一生的诺言, 因为他还不清楚一辈子会多么漫长，也不清楚生命会不会突然变得短暂无比。
【……是这样啊。】
短暂的沉默。
弗兰克柔柔地感慨了一声。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艾伦。】
“弗兰克？”
为什么要说这个？
好肉麻。
【你们人类在窒息的时候似乎会很痛苦，所以，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我能够带给你快乐的死亡。】
“弗兰克？！为什么突然——”
【抱歉。】
“快躲开！”
大门突然被撞开了。
连着两声枪响，一道激光落在门口处的杰厄利星人身上，紫色的果冻“啾”了一声，就缓慢地融化成一滩粘稠的液体。
而另一道激光则是被弗兰克躲了过去。
它刚刚酝酿好的攻击也被打断。
艾伦震惊地看着它。
十三岁的小男孩似乎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白情况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朋友被欺骗利用了，还是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敌人的伪装。
弗兰克“啾”了一声。
许多紫色的“史莱姆”从卧室里涌出来，一只接着一只，阻拦了超级英雄的道路，也将弗兰克护在了身后。
【我很遗憾，我的朋友，看来我只能让你也在痛苦中离开了。但是，如果到时候我及时发现了你，在你窒息而死之前，我还是会给你带去快乐的死亡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弗兰克，你到底……”
在说什么呀？
艾伦已经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疯了。
他摇着头，满脸的迷茫，甚至来不及感受到被欺骗的悲哀和痛苦。
“快躲开！”
一面飞出的盾牌击打在几个扑过来的“史莱姆”身上，将它们击退。
越来越多的杰厄利星人如洪水一般涌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挤满了整个屋子。甚至很多躲在暗处的深紫色“果冻”已经蔓延到了大街小巷，窗外似乎有人在发出惊恐的尖叫，狼狈地逃窜着、躲避着。
在被这紫色的洪水淹没之前，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小男孩的胸腹，将他带出了这间已经快要被挤塌的屋子。
“……队长？”
是美国队长。
艾伦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自己一度最喜欢的那个超级英雄。
如果是曾经的他，现在估计已经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吧。居然能被队长抱着，从危险的地方脱离出来，这种经历拿到学校里去说，绝对能让他在一段时间里变成大名人，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个机会交到几个朋友。
可是现在——
现在，艾伦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他只觉得迷茫。
觉得难过。
迟钝的大脑似乎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该死，这些家伙分裂得可真是有够快的！”
通信频道里，传来钢铁侠带着点恼火的声音，好在依旧中气十足，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幸好它们的防御力看起来不怎么样，不然……jar！这栋房子直接帮我买下来，你们都离远点，我把它直接炸掉算了！”
把这些想要搞物种入侵的烦人家伙一起炸掉！
“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娜塔莎这么说着，声音还是那么妩媚婉转，眼睛里盛着的却全是冰冷的光芒。
她看着那些 “史莱姆”四面八方地向外蔓延，数量越来越多，把整条街道都染上了深紫的颜色。可能是意识到了他们会想要做什么，这些家伙一边分裂一边向外跑，很快，活动范围就已经超出了整条街道。
“不能让他们跑到别的地方去！”
不用人说，所有超级英雄都意识到，让这种生物继续肆意繁衍下去的后果。
机甲飞到了这条街道的上空。
火力很快就铺天盖地地挥洒下来。
“啾！”
“啾啾啾！”
还是那么绵软可爱的声音，如果只是听到这个，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种毫无威胁的生物，甚至会觉得这些超级英雄实在是太凶残了。
然而如果他们亲眼看到这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怪物，说不定，不，他们晚上是一定会做噩梦的。
密集恐惧症患者说不定会当场裂开。
许多紫色的“史莱姆”在密集的火力中融化溶解，但是很快，更多的果冻状生物就分裂出来，重新挤满了空地。
它们的叫声逐渐变得急促，连那样软绵绵的声音都透出不满乃至于愤怒来。
它们开始聚拢靠近。
“这是要干什么。”
正常情况下，这种只具有分裂能力的生物应该会比较想要分散逃离吧。只要能够侥幸逃过追杀，用不了多少时间，它们就能分裂出更多数量的同胞来。这也正是复仇者联盟目前最担心的问题，生怕一不小心，就放过了某个不起眼的“史莱姆”。
可现在它们聚拢在一起——
它们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的攻击能力啊。
它们这样做有什么用？
送人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几个超级英雄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警惕着事态的发展。
当然。
托尼斯塔克的掌心炮依旧在轰炸着这片区域。
——不管它们想搞什么幺蛾子，在真正出事之前，多轰掉几个它们的脑壳总是没有错的。
直到。
“嘶——！”
通信频道里突然传来钢铁侠一声闷哼。
悬停在空中的机甲晃了一晃。
如果不是他的人工智能第一时间接过了机甲的控制权，恐怕现在他就要上演一个高空坠物了。
“怎么了？！”
……头好痛。
真不幸，这些烦人精果然像是他们看监控时所推测的那样，具有精神方面的能力，而且不仅仅是窥探，还能主动攻击。
而幸运的是。
它至少不是通过吞噬人类做到的这一点。
就不是他们所猜测的那个最坏的结果。
……
归根结底。
这些恶心人的玩意儿什么时候才可以滚出地球啊？！
托尼斯塔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紫色的果冻怪人已经凑到了一起，互相融合，互相凝聚。巨大的身躯凭空拔起，而且随着“史莱姆”们继续靠近，变得越来越高大，给人的威压感也越来越强。
相比于周围的低矮民居，这个怪物的身体简直巍峨如同高山。
而且还很丑陋。
深紫色的半透明胶体，有着非常粗短的四肢，看起来仿佛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虽然存在着头部，可却没有五官，只有许多张发射器一样的“嘴”，随着半流动的身体而蠕动着，看起来恶心而又恐怖。
它的头部不存在五官，可取而代之的是，它的浑身都长满了一张张杰厄利星人的面孔。半透明的“果冻”挤出了一个个头颅的形状，挤出一张张看着非常相似，但仔细判断又存在不同的面孔，无数金色的眼珠转动着，像是在观察四面八方的场景。
恶心二字仿佛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画面了。
“弗兰克……”
被放在地上的艾伦还在小声念着自己朋友的名字。
不。
那真的还是他的朋友吗？
对方真的有把自己当成过朋友吗？
艾伦拼命摇晃着脑袋，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身处于一场噩梦之中。只要能醒过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就还是那个温柔又有耐心的朋友，不会嘲笑他，不会无视他，在自己写不出作业来的时候还会用好听的声音鼓励自己。
那怎么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