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婆家不适应,我生的孩子要跟他家姓,我需要为家庭付出,要把公婆看得比亲生父母还重要,甚至于我继承的财产也自动成了嫁妆,需要双方共同花费。当然,我们家没收彩礼。总之,那时太多太多的麻烦,让我对一切充满说不出的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姜恬的眼神更吃惊了。
江袖雨仿佛把自己的遮羞布都揭下来了。
她苦笑了一下:“可我还是在给儿子选儿媳妇时,重复了自己一样的想法。我还是希望选一个负担小、能全心全意照顾我儿子的——我就是个伪善的人。”
江袖雨好像从未找人说过真心话,好不容易遇到前儿媳妇这个想努力摆脱束缚、宁愿从荣华富贵里挣脱也要选择人生尊严的女人——她有了一种非凡的敬意。
她愿意跟姜恬交流自己的经历。
“一个女人嫁人,很多人认为是‘完整’,可明明在原本的家庭里好好的,却要背井离乡跟着男方生活,这种‘完整’到底是什么?破碎也是一种圆满吗?这太牵强了。”
“您的想法很超前。”
姜恬终于说了一句。
毕竟江袖雨没提儿子,一直在讲自己的生活,大家都不容易,姜恬对婆婆倾诉内心还是表现出了欢迎。
江袖雨笑了笑:“对,但在别人眼里,我的思想一直很‘矫情’。正是因为超前,才不容于世,才会被更多人反驳。他们认为我太虚伪,为什么总把问题复杂化。为什么别人能接受的我就接受不了?这一切都让我愤愤不平,所以我一直在跟孩子爸爸吵架——直到发现苏寒泽的存在。”
苏寒泽愣了一下。
“苏寒泽是我的儿子,是爱的结晶,至少在他进入我生命时,我和他爸爸还是相爱的,哪怕在争吵,但也相爱,这是种复杂的心态,了解的人应该清楚。”
“从有孩子那一刻起,我就认命了。我还是认为孩子最重要,我需要为孩子放弃一部分自我,哪怕这部分自我包括对原生家庭的感知,包括自己可能无法时刻见到父母的心酸,也包括我的孩子无法随我姓,我还要放弃工作的一部分进步等等。这些原因太复杂了,越是复杂,越代表我的人生经历了更多滑铁卢,所以我一定要在孩子的身上找回场子来。”
江袖雨说的“找场子”,并非是要找一个比自己儿子差的女孩儿,而是要找到一个不跟儿子吵架的女孩。
她希望儿子能过得好,希望自己的悲剧不再出现在任何人身上。
姜恬当时的嫁妆的确很少,可并不代表她就是别人眼里能被随意欺辱的人。
如果一个人永远这样“狗眼看人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毕竟这世界上,有人突然暴穷,有人突然暴富。
不与财产挂钩的爱情或许能维持得更久。
江袖雨看着苏寒泽:“你们结婚后,你第一时间把家庭担起来的时候,我觉得挺意外的。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还没长大,应该还没做好要承担家庭的准备,但是你让我惊喜。你果然成长了,家里有了老婆、孩子后,你学会为家庭奉献了,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作为你的母亲,我看到自己的儿子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欣慰的。可现在呢,你的家庭又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