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了阿姊你的消息后,我无比想马上出现你面前,但我怕呀,怕我的样子吓到你,怕看见你心疼我哭哭啼啼的样子。”
抬手搌着云渡睑下无声涌下的清泪:“就像现在这样。”
“看你,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都没见你哭过,倒是重见之后,就哭两次了。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女子了。”说着轻声笑。
面对长姊,凶戾气场垂垂会变温柔,像是要吃人的架势慢慢弱下,就是没法对亲人发狠。
云渡凝噎,艰难而道:“我本来就是。”
“你怎么成这样的,可以跟阿姊说说吗?”云渡纤细血指在银发男子俊丽妖异面庞上颤抖,心泣血。
池胤咬牙切齿乜了苏诫两眼,苏诫惶然。
惊诧里夹杂茫然、心疼。
他与云渡想法一致,都以为白发的神秘的映是伪装,不曾想黑发的池胤才是。
昔年英俊斯文可雌可雄的小公子究竟是经历什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毛发全白的形容?
他如此恨他,是因为这事与他有关?
苏诫心想。
回忆往事,池胤突然像个漏气的皮筏,气息渐散。
肩膀一塌,血鸠剑“叮”一声拄在地上,支撑着他。
静默半晌,池胤于是对云渡讲了他经历。
话回家毁那年。
池慕乔装潜入天牢替换池胤,救他脱离牢狱,叮嘱他按计划离开京都,出了城视情况而定,选择她制定好的合适的逃生路线去寻庇护。
池胤确也很听姊姊的安排,远离危险后着手就准备远走西境,去西州军营投靠父亲挚友。
然而才将出发,他突犯心疾,心口剧痛使他昏迷在了远离人烟的一片荒路上。
待转醒,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空间,身边没有一丝动物或植物的气息。
只有地面潮湿的水层作伴。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感觉饿得骨头嶙峋了,差不多快死的时候才听见有人出现。
浓稠的墨色里两盏黄色油灯亮起,一个干瘪枯朽的老年男人从光里走向他,将他一把拎起,丢到一张石案前。
让他食用案上备好的食物。
池胤看着盘子里片得整齐的生鱼肉和整碗的白花花的生脑浆,无法下咽。
耗子精一样的老人说“不吃就等着死”,池胤亦无动于衷。
老人冷哼,把他提到一个有微弱光线的地方,指着头顶百仞高的一线天对他说,他身处之地名为月坠渊,是南武之东海岛东曦山庄宗门禁地,一个除了他,无人会踏足也无人能踏足的险地。
要想在月坠渊活下去,那些鲛人肉,上古海兽脑是仅有的食物;
要想从两壁湿滑深百仞的深渊出去,重见天日,就必须听从他的指令。
存亡面前,人什么东西吃不下?
什么决定做不出?
又什么事做不得?
池胤于是抛开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和思想,在月坠渊生存了下来。
没有时间,不知春秋。
他能克服暗无天日的环境以后,瘪瘦的老人告诉池胤,说他是东曦山庄的主人,要收他为义子,将身上本事传授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