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塔西姆并没有死去。
这个政治生涯短暂的阿萨拉王国国王,在这场惊心动魄、漫长而恐怖的混乱与政变中,竟然奇迹般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GtI北非战区司令部军事医院的白色灯光异常刺眼,穆塔西姆努力想要睁开双眼。
但那强烈的光线却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刺痛,仿佛要将他的眼睛刺穿一般。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遮挡住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光芒。
然而,当他的手臂移动时,他突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沉重的束缚感。
他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腕被一副坚固的合金镣铐紧紧地固定在病床的两侧,丝毫无法动弹。
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穆塔西姆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和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这样禁锢在这里。
他试图挣扎,想要挣脱这束缚,但那镣铐却牢固得如同钢铁一般,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随着他的轻微动作,静脉输液管也开始摇晃起来。
那透明的管子里流动着的液体在灯光的折射下,形成了一个个扭曲的光斑,在天花板上跳跃、舞动。
仿佛是一群诡异的幽灵,在嘲笑着他的困境。
\醒了?\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穆塔西姆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赵将军正坐在阴影中的扶手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色的怀表——那是法西姆国王的遗物,从向山的遗体上搜到的。
\水……\穆塔西姆的喉咙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赵将军没有动,只是用脚尖推了推床边的水壶。
不锈钢壶身撞在铁质床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先回答问题,再谈条件。\
病房的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红外线扫描仪在墙角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穆塔西姆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由防弹玻璃构成的透明囚室,只不过被装饰成了病房。
外面站着四名全副武装的GtI特战干员,枪口始终指向病床。
\我……我在哪?\
穆塔西姆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腹部的伤口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卡萨布兰卡,GtI北非战区司令部附属医院。\
赵将军终于站起身,军靴在地板上敲出冰冷的节奏,\特别监护病房,专门为战犯和高价值目标设计。\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晨光透过防弹玻璃上的金属网格,在穆塔西姆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这才注意到赵将军的制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守了一整夜,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睡好。
\向山大佐……?\
\死了。\
赵将军干脆地回答,\连同你最后的哈夫克护卫队,全部葬身沙漠。\
穆塔西姆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柱。
他的目光落在赵将军手中的怀表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
\瑞士银行的账户,苏黎世湖畔的别墅,瑞典上流社会的沙龙……\
赵将军突然俯身,将怀表悬在穆塔西姆眼前,\用阿萨拉人民的鲜血换来的优渥生活,到此为止了。\
怀表盖子弹开,里面是一张微型全家福——年幼的穆塔西姆站在法西姆国王身旁,背景是金碧辉煌的阿萨拉王宫。
如今,那座宫殿已成废墟,照片上的两人也都不复存在——至少是作为政治人物来说。
\说说国庆典礼爆炸案。\赵将军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多少哈夫克特种兵是通过你的私人飞机潜入阿萨拉的?\
穆塔西姆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下意识地看向病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仿佛那里藏着救赎的可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认为你作为一名中国人,应当尊重我国的主权。\
\砰!\
赵将军突然一拳砸在病床护栏上,金属的震颤让穆塔西姆浑身一抖。
\那么多人被你们炸得尸骨无存!你甚至还亲手杀害了你的父亲!\
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将囚室照得通透。
穆塔西姆看到隔壁观察室里,几名GtI军官正在整理文件,其中一人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爆炸的现场画面。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赵将军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主动交代,或者在你不提供口供的情况下,用铁证把你送上审判席。\
穆塔西姆的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剧烈波动。
他的目光在文件和怀表之间游移,最终颓然瘫软在枕头上。
\六百名……\他的声音细如蚊呐,\是通过王室专机……藏在货舱里……分了很多个批次。\
赵将军对玻璃外的露娜点点头,后者立刻开始速记。
审讯以这种缓慢而残酷的方式持续了三个小时,穆塔西姆陆续交代了政变计划、哈夫克的资金渠道、以及王室卫队中潜伏的叛徒名单。
当阳光终于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进来时,赵将军合上了最后一份笔录。
\阿萨拉临时政府已经决定,\他慢条斯理地说,\七天后举行全民公投,决定是否保留君主制。\
穆塔西姆猛地抬头,输液针头被扯动,在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你们不能!曼苏尔王朝统治阿萨拉二百多年了,这是我们国家的历史和传统,怎么能说废除就废除呢?”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然而,赵将军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根据目前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支持废除君主制的比例高达 89%。”
他特意加重了“89%”这个数字,似乎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
接着,赵将军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说道:
“顺便告诉你,哈桑亲王其实也支持废除君主制。毕竟,我们已经给他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他可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而且,他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反扑的人。”
穆塔西姆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完全僵住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与此同时,监护仪上原本平稳的心跳线突然变成了一条疯狂的锯齿,仿佛在预示着他内心的崩溃和绝望。
\你的所有资产将被冻结,用于赔偿恐怖袭击受害者家属。\
赵将军走向门口,\至于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国王,\将作为战犯,接受GtI最高军事法庭审判。\
囚室的门滑开,茉剑快步走进来检查穆塔西姆的生命体征。
赵将军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蜷缩在病床上的失败者,转身离去。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
医院顶楼的会议室里,威龙正通过卫星画面观看阿萨拉各地的重建工作。
当赵将军推门进来时,他立刻起身敬礼,恭恭敬敬地问:
\将军,他招了?\
\比预期的顺利。\
赵将军给自己倒了杯龙井,\连小时候偷看侍女洗澡的事都交代了。\
威龙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的穆塔西姆正瘫在病床上啜泣,完全不见往日的骄矜。
\公投准备得怎么样?\赵将军走到窗前,俯瞰着晨光中的卡萨布兰卡城。
露娜调出几份文件:\GtI的民主监督团已经就位,其他还在正常运行的几个国际组织的观察员明天抵达。\
她停顿了一下,\赛伊德能参加吗?\
\医生说还要两周。\
赵将军的目光落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不过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楼下传来直升机起降的轰鸣,那是运送GtI联盟各国与中立国记者的媒体专机。
阿萨拉这个曾经的\中东火药桶\,即将迎来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投票。
\王室支持者会闹事吗?\威龙突然问道。
赵将军摇摇头:\哈夫克势力与亲哈夫克势力已经被肃清,剩下的人掀不起风浪。\
他啜了一口龙井茶,\倒是那个无名……他恢复得怎么样?\
露娜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昨天已经出院了。\
她调出一张医疗中心的照片,无名正站在窗前,阳光为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愿意……留在阿萨拉吗?\
\他说……\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