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天指尖捏着鎏金竹筒,芍药火漆在晨光里泛着血色的光泽。
盐车旁插着的银狼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抹靛蓝色倒映在他瞳孔里,像是要把信笺上的朱砂字都染成毒蛇信子。
\这结扣是尚宫局特制的双环结。\郭启用刀尖挑起丝绦,常年握剑的指腹摩挲着丝绸纹路,\上月长公主赐婚用的聘礼盒上,打的也是这种结。\
马帮首领的络腮胡上还沾着昨夜救火的灰烬,他粗声粗气地往盐垛上啐了一口:\昨日刚烧了咱们三车货,今早就来装菩萨?
要我说,直接把这劳什子信塞灶膛里......\
萧云天突然用剑鞘压住飘动的信纸。
永昌暗纹在朱砂遮盖下若隐若现——那是三姐陪嫁的盐引才有的印记。
去年腊月二十三,正是盖着这种纹路的盐车,载着五百斤砒霜冲进了马帮货栈。
\她们若是真心,为何不用萧家祖传的飞燕印?\萧云天将信纸按在装着焦羊皮的木盒上,硝制皮革的焦糊味混着芍药香,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二姐送暖手炉那夜,也曾用这种熏香染透了告密信。
郭启突然用刀背敲响盐车铁架,惊飞了落在旗杆上的乌鸦。
十几辆装货的马车同时停下,车夫们攥着缰绳的手背都暴起青筋。
马帮众人看似在装卸货物,实则每双眼睛都盯着萧云天手中那抹刺目的红。
\上个月她们往你饭食里下牵机药,用的就是这种调虎离山计。\郭启压低声音,腰间佩剑撞在盐袋上叮当作响,\说要给你赔罪,转头就让巡盐御史封了咱们三个码头。\
萧云天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系统面板。
昨夜新得的200积分还在闪烁,可【姐姐悔恨值】的进度条卡在89%已经七日未动。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进度突破90%时,四姐送来和解玉佩的当晚,马帮十七条渡船就沉在了青江漩涡里。
盐垛后传来铁器碰撞声,有个年轻帮众正在偷偷拆卸车辕上的暗箭机关。
萧云天眯起眼睛,昨日才说要提防官府查验,这些保命的装置如今倒成了累赘——若姐姐们真要设局,此刻松懈便是找死。
\酉时三刻...\他忽然用剑尖在地上划出时辰,青石板迸溅的火星惊得马匹嘶鸣。
老槐树在城西乱葬岗,正是三年前大姐罚他跪碎瓷片的鬼地方。
那天也是酉时,阴兵借道的传说让整片山岗都飘着磷火。
马帮首领突然抽出腰间酒囊猛灌一口,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胡须滴在焦羊皮上,竟将半幅皇宫图洇出诡异的紫斑。\上回在幽州,姓周的刺史就是用求和信骗开城门。\他布满刀疤的手指向正在插旗的马车,\三百兄弟,最后就回来这些旗子。\
萧云天盯着木盒里烧卷边的羊皮,北狄进贡的硝制工艺在焦黑处显出细密的金线。
去年除夕二姐送来暖手炉时,也是这样笑着替他系上大氅,转身却把通敌密函塞进了炉灰夹层。
盐场方向突然传来铜锣声,了望塔上的弟兄打出\官道清净\的旗语。
萧云天却注意到插旗的汉子手在发抖——昨日从火场扒出焦尸时,那人的亲弟弟还攥着半截绣银狼的旗角。
\把东城门货栈的兄弟撤回来。\萧云天突然将信纸揉成团塞进郭启剑鞘,\让城南胭脂铺的眼线盯着萧府后厨,每日采买了哪些药材,酉时前我要看到清单。\
郭启正要转身,又被叫住。
萧云天从怀中掏出块残缺的玉珏——这是今晨系统奖励的\鉴谎符\,此刻正泛着幽幽青光。\去找西市那个胡商,他养的海东青最认这种玉料。\
马帮首领闻言瞳孔骤缩。
三年前胡商往草原运私盐时,就是用海东青穿过北狄箭雨送的情报。
他刚要开口,却见萧云天用剑尖挑起那袋永昌暗纹的盐包,雪白的盐粒正顺着破洞簌簌而落,在地上积出个扭曲的萧字。
萧云天把残缺玉珏抛给郭启时,盐场东南角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三个赤膊汉子正将烧焦的盐车残骸拖向熔炉,车辕上断裂的银狼旗被晨风卷上半空。
\查萧府后厨的药材单子,重点看有没有石蜜和寒水石。\萧云天用剑鞘戳了戳地上堆积的盐粒,那些结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上回她们在酒水里掺牵机药,解药就缺这两味。\
马帮首领蹲下身抓了把盐,粗粝的指腹碾开颗粒,突然变了脸色:\这是掺了芒硝的官盐!\他从腰间皮囊掏出块磁石,盐粒竟有几颗吸附其上,\狗日的盐铁司,又在赈灾盐里掺铁砂充数!\
郭启攥着玉珏的手指关节发白。
三日前他们劫下这批官盐时,押运的差役还信誓旦旦说是上等青盐。
此刻磁石上粘着的铁砂让他想起去年沉船的渡口——那些泡得肿胀的尸首腰间,也吸满了这样的铁砂。
\让老六带二十个兄弟去西市。\萧云天突然抓起装焦羊皮的木盒,\胡商棚屋第三根梁柱是空心的,里边藏着今年各州盐引的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