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雷斯利庄园】血脉残章与忏悔录(二)
左镇潮呼吸一窒,手里从未放下的长刀立刻半出鞘,空气中传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她顾不上放下手里的书,直接越过书架,快步闪身来到书架的背面!
不出意外,那里空无一物。书架深处本就昏暗,外头的灯光在这里投下深深浅浅的暗色,如同幢幢的鬼影。
左镇潮拧着眉走到刚刚那“人”出现的位置,四下搜寻了半天,实在没找到任何踪迹。那东西简直像是她的错觉,突然出现只是为了吓她一跳,然后就再无反应。
左镇潮不得不先把手里的书放回去。然而这一次,当她再度抬头看向那条书缝时,却发觉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没有任何精美封皮,甚至连书名都没有的、相当突兀又格格不入的书。它呈暗淡的灰褐色,被横放在整齐排列的书籍上方,如同古典油画被画上了一道鲜红刺目的涂鸦。
“……”
左镇潮把《雪国》放了回去,将那本书拿了下来。
这书并非印刷品,扉页的右下角被人用钢笔端正地写了两个字,“温斗”。她翻看里面的内容,发觉这书——或者说本子——不过是这个名叫“温斗”的人撰写的日记。
日记的年份已然不可考,此人也没有记录年代的习惯,每一天的日期只用简短的“x月x日”标注。不仅如此,他似乎记得相当散乱,经常就会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写下文字。
左镇潮拿着那本日记,在壁炉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细细品鉴一番。
*
4月21日
美津枝从山下回来了。
她瘦了很多,黑了很多,衣服也糟乱。我原先可怜她,父亲却为这事送她一马驹。不见她上心,那畜生隔了几日便也倒毙厩中。
她从前就给我写信,抱怨自己住不惯女子学校的宿舍,也与同窗相处不好。她总是小姐脾气,我便也草草写些“忍耐”“退让”之类的空话塞进信封里。
她合该同父亲说理去,与我讲又有什么用。
6月11日
今日听见父亲和人谈话,欲给美津枝请一家庭教师,教她舞蹈,我便想起前天她在餐桌上说要学华尔兹的事了。父亲已几日没叫医生,我劝他多注意自己身体,少张罗这类闲事,他却失望,问我为何不多关怀幼妹。
多可笑!
美津枝确乎小我两岁,但早被收养。平日端茶奉药总抢在前头,自与父亲相熟相亲些。我帮扶父亲这许久,倒像个外头雇的长工,他们才是一家人。
灯下墨滞,眼也发晕,写不得许多字。
12月25日
街上张灯挂彩的,至家不下半刻,美津枝递来一物,瞧着像是发带之类。问她送男子这物何意,她又不语。
昨日吃了晚饭便去睡,醒来时看见枕边有只香囊,闻不出什么味道。起床去喝水时,听见美津枝和父亲闲聊,说起许多往事。便也停足听着,那两人聊起遗产云云,话里话外却没有我。
颅内有锥子凿着,去了厨房一摸杯沿,冰得结了霜,到底没喝。今晨起时手脚绵软,神乏身倦,许是魇住了。
9月7日
父亲的病一日日重了。
前些年尚肯进些汤药,现离了药石便下不得床。医生不愿见我,我也不便近前照拂。美津枝倒会作痴弄乖,今日如何顾得上他。遂聘了家仆,唤作阿良的。
记不真切她什么模样,只知道衣布叠得方正,也有熏香。
近日夜中廊下总有跫音,今推门才知是美津枝。见我出来,她一笑便回屋去了。
2月7日
香囊破了,漏出许多枯焦碎叶来,污了半幅衾褥。阿良便拿去换,缝了新的予我,嗅着比原先的好气味。
檐头雨渐小,见阿良坐廊下补袜,手却稳,针脚密如蚁行。
8月23日
午后,父亲唤我去书房。说知了我与阿良的事,婚礼也要尽早操办云云,大抵是要我早些成家。听了许多,只晓得要赶我,遗产也大抵无关了。
廊下遇见阿良,她的脸竟显出几分可憎来。无心应对,便往玄关去。背后听见美津枝大骂阿良,言辞污秽,不堪入耳。
头又痛起来,寻理由下山去了。蝉噪得刺耳,倒比这宅子里清净些。
*
日记戛然而止。
簿子看着厚实,但真要读起来,也就没几个字,不过片刻左镇潮便翻到了末尾。
合上日记后,她陷入沉思。
从行文风格上看,这不像是现代人写的文字,里头出现的几个人名听着也不像国人。什么“温斗”,什么“美津枝”,听着反倒像是霓虹的名字。
所以为什么霓虹人在用中文啊……算了。
再加上里面提及的“荒井”,她猜测这日记的主人,应当是雷斯利庄园第一任持有者的养子,姓名为荒井温斗。
他的养父似乎没有亲生子女,荒井温斗与荒井美津枝大抵都是收养的,只是后者年纪虽然小了两岁,却被收养得更早,温斗便觉得她与养父更亲近些,遗产估计也都会给她。
他后来似乎是与那新来的女仆阿良相爱了,养父要给这两人办婚事,温斗觉得这是在剥夺他的继承权。
荒井美津枝的行为在这日记的描述中格外诡异离奇,左镇潮看着看着,总感觉字里行间只能瞧出两个字——
“吃人”!
兰达姆:「……您能别不合时宜地玩烂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