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乐安对“孝陵卫”这三个字不陌生,上辈子她的大学就在孝陵卫,对她而言孝陵卫是个地名,是个景点。
但是那是上辈子的事,同样的名字,放在不同的环境里,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谢昭本不想解释,可是见师乐安却是不太了解,他缓声解释道:“亲王或者藩王的部曲,或者是自己招募,或者是帝王赏赐。大景立朝至今,我是第五个由圣上赐下部曲的藩王。前四个,当时的圣上赐予的都是精兵。”
长安城内外精兵悍将不少,京畿大营、宫廷禁卫、城防营……想要抽两千人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圣上说赐自己两千部曲时,谢昭是期盼过的,他想过,圣上可能会像先前的帝王一样从精兵中抽调两千人给他 。可他和朝臣们一样,万万没想到,圣上直接将镇守皇陵的卫队拨给了他。
众所周知,皇陵荒僻,镇守在那边的兵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人,因而有能力的根本不想呆在那里。常年无人监管的队伍,偷懒耍滑是常态,别说骁勇善战了,真遇到麻烦怕是腿都软了。
谢昭苦笑道:“圣上说,五年内我的部曲由朝廷分发俸禄。我看不用到五年,北上蓟县,这支队伍就散得差不多了。”
师乐安倒是很乐观:“别多想,至少人多能唬人不是?圣上也说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王爷北上,能完成任务就行。”
谢昭微微颔首:“是啊,除此之外也不能要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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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二月初四。一大早,铅云低垂,眼看着一场大雪就要落下。
在这样的天气里,端王一行要北上去封地。
天冷的厉害,风吹在脸上像刀刮一样。明明已经是春季了,长安竟然还这么冷。饶是袖中揣了手炉,身上披着狐皮大氅,师乐安依然冻得手脚冰凉。
谢昭比师乐安还要冷,小少年死活不肯揣手炉。这也就算了,他连大氅都不穿,一张小脸冻得青白。
不仅如此,他还试图用单薄的身体为师乐安挡风,以至于师乐安一回头,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骂他傻。
好不容易走到了御书房门,师乐安却见门扉紧闭。孙德全捧着厚厚的大氅站在门外,痛心地看着谢昭:“王爷,圣上说了,不见你。这是他为你准备的衣裳,让你穿着赶紧走。”
谢昭嘴唇翕动,转头看向窗户。窗户同样也紧闭着,窗边摇曳的烛光下,似乎有人正在踱步。
见谢昭站在原地不动弹,孙德全大着胆子展开大氅为谢昭系上,同时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宫人:“手炉,手炉拿来。”
谢昭血色尽失,转身从宫人手里提过锦盒时,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请孙总管将此物转赠圣上,请他保重身体。就说,不孝子让他担忧了。”
孙德全连忙接过锦盒,眼眶泛红:“哎,老奴一定转达王爷的意思。”
谢昭收回视线,掀开衣摆重重在御书房前跪下。师乐安也跟着一同跪下。
谢昭声音干涩:“父皇,今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父皇。父皇不愿见儿臣,儿臣携乐安给您磕头。”
石板地面冻得手疼,师乐安磕了第一个头时,发现面前落下了几朵细小的白。抬头看去,只见乌沉沉的天空下无数的雪花正飘然而下。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