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师乐安蹲下身体,伸手扯了扯尸体身上的衣衫:“就那他们穿的衣衫为例。衣衫的质地不是常见的麻布,而是更加细腻的布料。颜色也不是常见的赭色灰色,而是黑色。我在长安城中逛过布坊,没见过这种质地的布,裁几片下来,以后多问问,万一能遇到同样的布料呢。”
“再看这几个,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可是他们能默契地杀人放火,必定不是今日才碰面。他们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路过何处?身上可有鲜明的印记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祖母他们被大雪阻拦临时换了驿站,他们是如何搜寻到的?是有人通风报信,还是有暗线指路?”
“火烧客栈的火油装在哪里?容器上可有标记?他们用的武器是什么制式?是否精巧,打造难度如何?”
“服毒而死的三人,用的是什么毒?制作方法能否知晓?被部曲杀死的五人口中是否有同样的毒?”
“贼人看到我们时,用的是哪种招式 ,可能试出路数来?”
“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其实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地方。贼人能准确地找到祖母他们,会不会也将目标对准我们?”
师乐安每说一句话,在场之人的面色便凝重一分。
到最后,不止是陈合瞠目结舌,就连林初都眼神愧疚:“王妃,您别说了,我验。”
师乐安起身时,脚下一踉跄。若不是傅谦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得摔个大马趴。这么一蹲一起,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累。
再看周围的几人,每个人面上都露出了疲态。师乐安捂脸,抱歉道:“是我太着急了,忘了大家劳累整日。先去休息吧,等天亮了再说,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工作。”
第一次在外露宿,师乐安原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结果爬上马车往小塌上一趟,她就不省人事了,就连谢昭他们回来的声音都没能惊醒她。
不怪她这般没警觉,实在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又是和人干仗,又是百里奔走。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谢昭赶到驿站时,原以为会看到一团混乱。却没想到,驿站中只剩下了值守的将士,问了才知晓,乐安已经安顿好了大家。
看祖母他们睡得正香,谢昭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听陈合说了事情始末后,他背心渗出了冷汗。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再次失去至亲之人了。若不是乐安警觉及时带人跟上,祖母他们就会成为荒郊野外的冤魂,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谢昭掀开车帘,想对师乐安诉说满心的感激之意。
车帘拉开后,雪色照亮了车厢,冷气也随之侵入。车尾熟睡的少女轻哼着,脑袋往厚实的被褥中钻去,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谢昭连忙放下车帘,小心翼翼挤到了小床边。瞅着被褥中透出的一团乌发,谢昭心中软成了一片,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指尖却在快要触碰到软发时猛地缩了回来。
“乐安,谢谢。”谢昭眼角带着笑,声音轻得像是气息,“睡吧。我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