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肃颔首应道:“有一个是大公子的儿子,人不错,很像大公子。虽然在我看来他不适合入行伍,有些窝囊,但是也没什么大错。还有一个是旁支的弟子,同我没什么交集,但是他对下面的兄弟好,所以就顺手放了。”
师乐安唏嘘:“老卢,你真是……以后别说我和王爷傻了,你不也是同样的傻子吗?”
为了报仇心甘情愿成为了恒帝手中的一把刀,终于能活出个人样时,又为了年少时的一点恩义,再度将自己埋在了尘土里。
卢肃并不认同师乐安的说法,他理直气壮说道:“我可不傻。”
“一个为了仇恨能弑父杀兄的人,换了谁都不敢放心用。我就算张口问圣上要个州牧当当又能如何?声名狼藉的人会有将士誓死追随吗?卢家被我毁了大半,没了家族做依仗,凭我一个人又能撑到几时?”
卢将军哼哼了两声:“别傻了,圣上能给我光明正大亲手报仇的机会,我就该感恩戴德。能用那点子随时被撸走的军功换大公子平安,我觉得值。”
“而且除了报仇之外,我也得了好处。圣上带我去了长安,将我安排到了孝陵卫。他说‘卢定野,你是个将才,你就在孝陵卫给朕练兵’。嘿,这一练就是二十多年,日子太安逸,都快让我忘记过往了。”
说完这些话后,卢肃揣着手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全身重担一般,眯着眼轻快地问道:“这就是老卢的过去了,是不是挺不堪的?嫌弃我了吧?”
师乐安瞪了卢肃一眼:“再说胡话,罚你俸禄。”
卢肃呲着大牙嘿嘿笑了两声:“圣上派我护送你们来幽州时,我心想:完了,这老东西估计又想让我做一把刀。算了,我这辈子也就是做刀的命了,主子让我砍谁,我就砍谁吧,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没想到啊,没死成。离开幽州时,我也就二十出头,那叫一个风华正茂啊。再看到那群人时,才惊觉时光匆匆,我也成了一根老葱了。老咯老咯,过去的事还得被你们这群小年轻拎出来抖一抖,今日我可是里子面子都丢到家了。”
“看在老卢我都这么惨的份上了,让其他几个参将陪你们去拜访卢元呗,老卢我就不去了。你就当给我留点面子,别让我再遭罪了。万一卢元看到我,热血上头嘎一下过去了,那不更糟糕了?”
师乐安同谢昭对视一眼,缓声问道:“老卢,杀了卢立他们之后 ,你见过卢元吗?”
卢肃嗤笑一声:“当然没见过,我又不傻,我可是造成卢氏覆灭的罪魁祸首,去见卢元我岂不是要讨骂?”
在冰盆中最后一点浮冰悄无声息地消融了,冰盆外白色的水珠汇聚,凝成几条线,重重滑向盆底。就在卢肃受不了异常沉默的气氛准备告退时,师乐安笑着开口了:“老卢,我觉得你还是要和我们去一趟卢氏。”
“你不是卢元,你怎会知晓卢元的态度?万一他很想见你一面呢?”
卢肃哈哈一笑,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想见我?我可是搞塌了卢氏百年基业的人,我亲手杀了他信任的兄弟,他不得恨死我?哈哈哈哈……”
见谢昭和师乐安二人面色严肃,卢肃的笑容渐渐消失:“喂,不是吧?你们不会想要拿我做投名状吧?”
“嗷!士可杀不可辱啊王爷王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老卢我可以死在沙场死在朝堂,可是 唯独不能死在卢家啊!”
卢肃的惨叫声伴随着谢昭的命令声传出了车厢:“来人,绑了卢将军。”
“过河拆桥啊!老卢我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