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昭身体彻底康复的那天,蓟县下了第一场雪。
冷风卷着雪花吹了整夜,直到天亮时分都未停歇。
一夜之间,庭院中苍翠的花草蔫了,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花孔雀也冻得缩了脖子成了走地鸡。薄薄的雪覆盖在庭院中,美是真美冷也是真冷啊。
师乐安一出门就被寒风吹得缩了手脚,“啊~好冷。不愧是大景最北的州府,冬天来得好早。”
小圆连忙将手中抱着的大氅给师乐安披上,一边系束带一边说道:“是啊姑娘,之前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得到腊月才下雪。幽州的冬天来得好早哦,听说得到明年三四月才会暖和起来,要冷半年呢。”
师乐安感慨道:“是啊,所以幽州才被称为‘苦寒之地’。朝廷流放犯人之所,可见有多苦了吧。”
小圆嘿嘿笑了两声,其实她身在王府,吃得饱穿得暖,出行有马车,并没感觉到什么苦楚。相比之下,现在的日子比起在师家庄子上好太多了。
身上的大氅流光溢彩,一穿上身,师乐安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低头看去,是她先前没见过的衣裳,她有些诧异:“咦?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大氅?我怎么没见过?”
小圆往师乐安手中塞了个热乎乎的手炉,开心道:“是阿伯找绣娘做的,您和王爷一人一件。阿伯说,大氅不用量体裁衣,您和王爷忙得很,他自己就能做主定下尺寸。阿伯的眼光真好,我家姑娘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粉色的外衬颜色娇嫩,抖动时能看见用金色细线绣出的云纹。内衬选用了厚实的毛皮,裹在身上柔软又轻便,衣领和衣襟处用白色的毛皮细细镶了边。
正如小圆所说,这是一件好看的大氅。可是她只知道衣裳好看,却不知大氅外衬用的是蜀锦,内衬用的是紫貂,就连镶边的毛领用的都是白狐毛。
这样两件用料上乘做工扎实的大氅,价格一定不菲,足够掏空张伯的养老钱。
这位年迈的内侍见不得她和谢昭节衣缩食,偷偷用自己的养老钱为他们做了两件衣裳。这等深情厚谊,怎能辜负?
师乐安伸手轻轻抚摸着衣领处的狐皮,低声笑了:“张伯有心了。不过圆圆,你还是将之前旧的大氅取来吧。”
小圆急了,她偏头看了看回廊的方向,不解地问道:“姑娘,有新衣服穿不好吗?为什么要穿旧衣裳,明明这么好看,不穿不就浪费了吗?”
师乐安循着小圆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柱子后面露出了一片灰色的衣摆。见此她笑着解释道:“当然要穿啊,这么好看的衣裳怎么会不喜欢呢?这是张伯的心意,我和王爷当然会好好珍惜。”
“就是一会儿我们要去暖堂,你也知晓,暖堂那边的情况,难免蹭到衣衫。这么好看的衣裳应该在更加重要的场合穿,可不能随随便便弄脏了。”
“乖,去把我的旧衣裳取来吧。”
听到这个原因,小圆才开心的笑了:“哎,听姑娘的。”
柱子后方衣角一闪,没多久张伯乐颠颠的背影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口中呼出的气息变成白色的雾气很快消散在了冷风中,哪怕双手抱着手炉,指尖也在渐失去温度。
师乐安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低语着:“真冷啊,看来这场雪一时半会停不了。”
幽州的冬季又冷又长,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家中早早开始囤积过冬的木炭,冬季对于贵人们而言并不难熬。但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冬季足以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