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到兄长惨死之后,周芸吓出了离魂症。从那之后,她好像置身在浓雾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先前无论身边人拥抱她还是恐吓她,周芸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可是今日,她在母亲的眼泪中找回了自我。
年幼的孩子缩在母亲的怀抱中,哽咽着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她对母亲说着分别之后点点滴滴,那段惨烈的经历,留给她的只有饥饿伤痛和惶恐。
听到孩子的诉苦声,魏诗韵仰起头嚎啕大哭,像是要将满腹的心酸委屈和伤痛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啊——老天开眼啊!”
母女相拥而泣的场面让人动容。
离开医馆许久,魏诗韵哭红的双眼浮现在师乐安眼前,孩子哽咽的哭声依然回荡在她的耳边。
马车向着王府的方向滚滚而去,车厢中只能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许久之后,师乐安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她轻声叹道:“周夫人真的太不容易了,希望她和芸儿往后余生苦尽甘来一切顺遂。”
谢昭低沉地回应声传来:“嗯。”
转头看去,只见谢昭垂着眉眼,神色有些怅然:“他们母女一定能苦尽甘来一切顺遂,我相信周将军一定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师乐安抿了抿唇,知晓谢昭一定是因为看到了魏诗韵母女团聚的场面,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就在她思考着怎么安慰谢昭时,就见谢昭唇角微微上扬,“乐安不必安慰我,我没有那么脆弱,更不会伤感太久。”
“魏家母女能团聚是好事,往好处想想,我的阿娘和阿兄也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其实在他们离世之后,我就不再畏惧死亡了。因为我知晓,另一个世界有最爱我的两个人。”
师乐安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谢昭的手。
*
持续十几日的高温,将幽州烤得都快冒烟了。
往年这个时节,是幽州雨水最丰沛的时节,可是今年却一反常态,五六两个月都没下几场雨。好在幽州河网丰富,农田中的灌溉水源充足,没有影响田地中作物的正常生长。
七月初三,谢昭收到了盐场的消息:“乐安,风雨要来了。盐场有经验的盐工说,海上起风了,云层很厚,幽州冀州两州怕是要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盐场已经开始抢收盐田了,大雨之后盐田的卤水会受到影响。乐安,我觉得我们也该动起来了。”
师乐安知晓谢昭忧心的是什么。
幽州境内有一条河名为治水,治水流经幽州数郡,它支流多分布广,成了幽州的母亲河。
可是因为地形原因,一旦降雨太大,母亲河就不再温柔,变成了一条灾难河。
往年降水量大时,涿郡和广阳两郡没少被淹。而这两个郡正是幽州农业最发达,商业最繁华的两个郡。
师乐安闻言微微颔首:“好,可以先让官员们通知下去,让百姓们有所防范,提前做准备。”
幽州很多村庄的百姓都住在地窨子里,地窨子最怕雨水,若是雨水过大,地窨子会被冲垮,百姓将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