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灾民们的谈话还在继续。十里八乡的人哪怕先前不认识,此刻也因为灾民这个同样的身份,多了一些同仇敌忾的情绪。
“何止是我们州府的王不管我们的死活?渤海、清河、河间的诸侯王也是同样的,只要大水没淹到他们的王府就行。”
想到那些当官的人的德行,人群中有个读书人唾弃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寒心啊,真让人寒心。”
“说出来丢人,你们知道端王爷为什么会到我们冀州来救人吗?是我们冀州的几个诸侯王写信骂了端王,说他将自己封地里的水放到了冀州,导致冀州被水淹!”
话音落下,人群中有人迟疑道:“啊,这么说来,好像也对?”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反驳了:“对什么对啊!人幽州的主要河流是治水,治水直接从幽州境内走了,和冀州有什么关系。冀州和幽州共有的河是易水,易水主要在冀州境内,幽州才几条支流啊?”
反驳歪理的人甚至爬起来,气闷道:“人幽州为了不给我们冀州添麻烦,不让治水冲破河道汇入易水,直接开闸把自己的地给淹了。你看看,我们这里的王侯谁会这么干?”
“我听救援的那些幽州将士说,去年开始,幽州就在修水库修泄洪区修堤坝修水渠。三尺深三尺宽的沟渠遍布了幽州每一个村落,你们在看看我们村上之前的沟渠,几十年没修缮了吧?”
“真是丢人啊,我们的王只有在收税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们是他的百姓,平日里我们就是蝼蚁。无论是发水还是干旱,他免我们一点赋税了吗?没有!”
“而人家幽州,从去年王爷到了那边起,就免了百姓大半的赋税。人比人气死人啊!”
窝棚中的人骂了一会儿不作为的诸侯王后,窝棚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众人不知是在羡慕幽州的百姓,还是在悲哀自己的处境。
过了一阵后,有人说道:“他们说,为了救我们,端王爷他们触犯了律法。说什么……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也不能随随便便对着别的州府派出人手?为了救我们,端王爷和端王妃不但出了幽州,还调遣了兵力来救援。”
“不止呢,你看到我们的城墙上挂着的尸体了吗?那些人是阻拦王爷王妃救援的武遂城官员,虽说都是些不做事的人,可是他们也是朝廷命官,王爷王妃就这么杀了他们,会惹来灾祸的啊!”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人忐忑的问道:“会惹来什么样的灾祸?”
“杀害朝廷命官,得赔命吧?”有人不确定地回应道。
话音落下后,窝棚中炸开了:“啊?!这怎么行?王爷他们没做错什么啊,凭什么杀他们的头?不行不行,不能让王爷王妃这么好的人被杀啊!”
“冀州的诸侯王不管我们的死活,人幽州的王救了我们却要赔命,这他娘的到哪里说理去!”
“不可以!不能让救了我们的人出钱出力还要受伤!”
狗娃重重咬了一口饼,认真点头:“对!”
他不知道河间王是谁,也不知道端王爷是谁。他只知道,谁救了他,谁就是好人。
好人不能死!
*
八月初二,河间国,乐成。
乐成城中迎来了一件大喜事:清河王的女儿与河间国的世子联姻。
两国诸侯国之间的联姻自然声势浩大,冀州大半的诸侯王带着妃嫔来到了乐成,庆祝这对新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