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诸侯王多,难免有龃龉,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刀兵相见的情况。矛盾激化时,朝廷会派使者前来调停,调停的地点一般选在交战地附近的山川社稷坛前。
师乐安他们收到消息来到乐成的山川社稷坛时,就见祭坛上已经摆好了案桌。
案桌正北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俊的披甲男人,师乐安心中了然,这就是姜笃姜校尉了。
姜校尉浓眉大眼,长着一张国字脸,他神色冷静,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师乐安二人踏上台阶时,姜笃往二人的方向扫了一眼。这一眼给了师乐安莫大的压力,哪怕是不通武学的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难怪谢昭用了“武德通天”四个字来形容姜笃,这么厉害的武将,比老卢给她的压迫感还要强。
在台阶上站定后,谢昭对着姜笃的方向微微颔首:“端王谢昭、端王妃师乐安,奉召前来。”
姜笃对着二人拱拱手,沉声道:“末将姜笃,奉朝廷令前来宣旨调停。请端王爷端王妃入席。”
谢昭二人入席坐定后,视线直面案桌另一侧的三位诸侯。
高昌毋庸置疑坐在了三人中间,他的额头和脖颈缠绕着厚厚的纱布,额头的纱布上还浸着红色的血。
师乐安伸手轻轻捏了捏谢昭的手指,示意他看向带血的纱布。
谢昭顺着师乐安的目光看了过去,眉头一挑,语气柔和道:“王叔安好,是河间王府的府医医术不济吗?几日前的伤口如今还在渗血,定是医者能力不行。侄儿带的医者都是幽州名义,要不先让他们为王叔诊治?”
高昌的面色红一阵白一阵,双眼中的血丝肉眼可见地增加了。他语调僵硬道:“不用。”随即又咬牙切齿地补充着:“多谢贤侄关心。”
师乐安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好一个谢昭,明明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脱口而出的话却直往人的肺管子里面扎。
什么样的伤口几日还没结痂?高昌之所以在纱布上染血无非是想在姜笃面前卖惨,稍后能将动手的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
谢昭直接将高昌的面皮撕下,让高昌的小心机无处施展。
只能说端王爷前些年在后宫没白住,后宫妃嫔们的小心机他看得明明白白。
感受到手指上传来谢昭的轻轻按压回应,师乐安清了清嗓子,压下了过多的情绪,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看完了高昌后,师乐安的目光分别瞟向了高昌左右两侧的河间王谢骠和安平王。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和先前不一样的信息:两位王叔并没有像高昌那样气急败坏,而是对着他们有礼的颔首,甚至安平王还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
就在师乐安思考着到底是什么让这两位王叔对他们转变态度时,她听到了兵卒的脚步声。
循声看去,社稷坛周围出现了披甲的将士们。看他们身上的铠甲样式,应是朝廷驻军。
谢昭偏过头对师乐安低声耳语:“莫怕,这是调停的正常流程。”
师乐安回应道:“我知道。”
若是各方人马都涌入了社稷坛周围,调停很有可能会变成乱斗。所谓擒贼先擒王,朝廷驻军先围着诸侯王,各方人马投鼠忌器才能消停些。
当驻军将社稷坛里三圈外三圈围好后,高昌猛地一拍身前的案桌,破口大骂:“本王从没见过你们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放水淹我冀州,害我百姓流离失所。”
“本王体谅你们,让你们参加我女喜宴,你们却在喜宴上出手伤人!今日朝廷使者在此!就让他辨个是非曲直,还本王等一个公道!”
师乐安想过诸侯王们会不要脸到颠倒是非黑白,可她没想到,高昌这么快就发难了。她的手下意识摸向了袖中,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要不,再给这老贼一刀?捅他个对称?
还是谢昭有经验,对此谢昭微微一笑,并没有接高昌的话,而是看向了姜笃:“姜校尉,诸侯王之间的互相撕扯让人心烦,直接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