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梅清宴有没有给她带来家乡的消息,带来家人的问候。哪怕只有只言片语,她听了也能心安。
梅清宴对着师青曼郑重行了一礼:“草民奉端王谢昭、端王妃师乐安之令,给公主带来了礼物和家书。”
师青曼脸上挂着泪,难以置信地询问道:“你说……谁?”
得到了梅清宴的再次重复后,师青曼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有种恍惚感:“怎会是她?”
不怪师青曼如此反应,自从她在师家书房外听到父亲和冬宝的说话时,她就知晓,整个师家只有阿娘一人真心对她。至于师乐安,和她之间更是隔着化不开的仇恨。
上一次她们见面时,师乐安将她打得险些破了相,事后喝了数月的药,伤口才恢复。
直到拿着师乐安给自己的书信,师青曼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她亲笔写的家书?她不是……”
师乐安养在庄子上,不是不会写字吗?
心中百转千回,师青曼还是打开了信封,抽出了内里的黄麻纸。黄麻纸上的字不是很好看,但是写得异样的清晰,感觉像是个初学者写的。
“青曼公主,见字如晤,我是端王妃师乐安。”师青曼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由得小声读了出来,“公主为大景百姓入匈奴和亲,为国为民, 乐安敬公主深明大义。”
看到这时,师青曼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哪里是主动为了百姓和亲?分明是陷入了政治旋涡中不可自拔。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到匈奴来和亲,谁愿意到这里来蹉跎岁月?
“我与王爷知晓公主处境,因而让盐商梅氏携带精盐茶砖布料等赠与公主,希望能解公主忧愁。此外随车还有大量书籍,希望能帮上公主。”
“公主不善匈奴语,我们安排了几位善匈奴语的仆从任凭公主差遣。”
“端王妃师乐安。”
一页黄麻纸上能写的东西不多,眨眼间师青曼就看到了页末,这时她发现落款下方用蝇头小字写着:翻页。
翻页后,师青曼惊讶发现背面还有字。
相比于正面的字,背面的字写得很小,只有指甲盖一般大。
师青曼刚看了第一句,就感受到了暴击:“小傻逼,被你爹坑了吧。现在是不是在匈奴哭鼻子呢?阿姊早就告诉你,你那爹靠不住。”
大半张纸洋洋洒洒全是嘲讽和攻击的言语,师青曼气得脸瞬间红了,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信纸:“她,她怎能这样!”
果然是师乐安,还是以一如既往的可恶!
但是静下心来后,师青曼心中又开始酸涩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师乐安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的内心,说准了她的现状。
她确实是被爹卖了,在没看到梅清宴之前,也正在帐篷中和婢女哭鼻子。她也确实被很多人嘲笑了,就连陪她走来的婢女都弃她而去,爬上了金务让的床。
她确实很蠢,轻信于人,没能管好手下之人,让他们侵吞了自己的陪嫁。她更是笨,在长安时没有好好学匈奴语,到了匈奴一筹莫展。
金务让不善待她,手下之人欺辱她,就连她的这条小命,都在死亡阴影下……
信看过半,师青曼眼神中的气愤变成震颤,神色也从哀泣变得肃穆了起来。只见师乐安停止了对自己的嘲讽,洋洋洒洒地写着:“陷入困境时,他人的嘲讽自己沮丧实属正常,哭完之后擦擦泪,阿姊同你说正事。”
“我们送去的第一批物资,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强大自身。别忘了,你是大景公主,你身后有大景作为后盾,而我们也是你的依仗。”
“经此一事,望你看清自己的处境,认清人性凉薄,不要放弃自己,积极寻求自救之道。”
“望青曼跌倒后永远有起身向前的勇气和底气,阿姊乐安亲笔。”
“最后,不许嘲笑我的字难看,若是让我知晓你笑话我的字丑,扣你物资。”
师青曼将后半截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从她的面庞滚落,打湿了手中的信纸:“呜呜呜,她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