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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弟,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倒霉蛋。
我一直这样认为,从第一次为他流泪开始。
一个小婴儿,在暴力血腥的环境下睁眼,爹不疼娘不爱,甚至最初几年连我都对他抱有敌意。他应该具备长成坏孩子的全部条件,却蜕变成了一根劣石岩缝中恣意生长的挺拔翠竹。
反倒我,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我习惯用疼痛和极端想法刺激神经,以此确保这是堆还有意识的尸块。
心理医生诊断这和原生家庭有关,他在了解我的大致经历后,打趣网上不是常有吗?超雄的爸,疯癫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他,我没点心病才奇怪。
我让他把弟弟那条去了,屈漓从来不是导致我痛苦的根源。
很多人不知道,他们以为这个家是我掏心掏肺供养弟弟,实际上是弟弟一次次救我于水火,滋养我,呵护我。
15岁那年冬,钱包见底的某天夜里我突发奇想产生自杀的念头,已经爬上阳台围栏又想起小漓第二天还要上学。
天气预报第二天有雨夹雪,我不送他,他就会淋成一只落汤鸡,寒冬腊月里湿淋淋地坐在教室发抖。于是我从阳台跳下来,手脚冰凉钻回被窝抱住他,他迷迷糊糊哆嗦几下,喊了声哥,没把我推开。
一夜未眠。
第二天果然天气恶劣,下午雨夹雪升级为暴风雪,听说淮州近十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屈漓学校提前放假,工厂也没法上工,生活来源就那么断了。
小孩懂什么钱不钱,他只知道不用念书,哥哥也在家里陪他,高高兴兴地冲我笑。
小小一个肉圆裹着邻居家穿剩的羽绒服,不吵不闹,拿本快翻烂的课外书坐我旁边,一坐就是一整天,最后打着小鼾歪倒在我腿上,像个热乎的软面团子。
筒子楼隔音不好,雪停后四周都是小孩吵着要打雪仗、家长怒斥的责骂声,我老家在南方,那是小漓第一次见雪,可他不闹要出门,他指我手上的创口贴,问我还痛不痛。
屈漓越听话我越心疼,我数不清躲在阳台偷偷为他哭过多少次,恨自己无能为力,没法给他更好的生活。
他从不怪我,只会捂我关节的冻疮,手掌的新茧,年年许愿下一年哥哥不用再那么辛苦傻孩子以为除夕夜把愿望写在大红纸上埋到树下就能成真,我在他睡着后偷摸扒出来看的,鼻子一酸没出息的又要哭。
这是老天赐给我的宝物吧?否则每天有数不清的灵魂转生投胎,怎么只有屈漓作为我的弟弟诞生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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