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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爸爸,但松永给了我一个叫‘告密笔记’的记事本,命令我写下爸爸做的所有坏事。松永说:‘你爸爸的工作就是借钱,而你的工作就是揪出他做的坏事。’我监视爸爸的一举一动,记录下不好的地方,然后报告给松永。如果我不按照他的命令写,就会被他责骂。所以,我写了很多的谎话。松永看完之后,就给爸爸通电。严重的时候,爸爸被通了大半天的电,弄得全身痉挛,而且休克了好几次。”
清志遭受严酷制裁而饱受屈辱的样子,鲜明地刻在恭子的记忆之中。
比如吃饭的时候,他的两颚被通了电,导致食物从嘴里喷出去散落在地上,因而便被松永训斥道“太可惜了”,于是就捡起食物塞进嘴里的父亲;因为不能上厕所,憋不住而把大便拉在裤子里,然后被勒令吃掉自己的粪便,还被迫把弄脏的内裤塞进嘴使劲吮吸,擦完屁股的卫生纸也要和水一起吞下去,呜咽着流泪的父亲……恭子在讲述这些骇人听闻的情形时,语气平淡得令人惊讶。但是,当检察官问道:“当你亲眼看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恭子立即用力地答道:“我认为松永根本就没把我爸爸当作是一个人。”
根据恭子的证词,她也遭受到和父亲同样的生活限制。吃的只有米饭、方便面、乌冬面,如果松永心情好的话会有鸡蛋。吃饭时也和父亲一样,必须保持深蹲的姿势,也是把食物放在地上的报纸上,而且如果不能在八到十分钟的限定时间之内吃完的话,也会被殴打或通电。她也要睡在囚笼里,和父亲面对面,采用“体育坐”的姿势睡觉。被关进浴室后,即便是寒冷的冬天,也只有五张报纸作被子,常常冻得睡不着。冲澡也是和父亲一起,小便也是在浴室,尿在饮料瓶里。
深夜三四点左右才被允许睡觉,早上七点左右就被叫醒。因为在课堂上打瞌睡,也常常被老师训斥。恭子上学时和放学后,父亲就一直站在浴室里。她一回到家,也要马上进浴室,和父亲站在一起,一直站到睡觉的时间。写作业也是不被允许的。
渐渐地,她开始贫血、恶心。而且,五年级时开始来的例假,往往都会推迟两三个月。在搬到M公寓之前,她的个子是班上第二高的,之后就几乎没有再长高,最后成了第二矮的。
随着虐待越来越严重,清志开始遵照松永的命令向父母和朋友要钱,或者反复地借高利贷。纯子作证说,清志共计筹集了一千万日元左右。包括向他父亲要的五百万、母亲的一百万、好友的五十万、以前上司的一百三十万。至于高利贷借款数额具体是多少,纯子已经记不得了,但如果简单推算一下的话,应该有二百二十万左右。
但是,这种状况是无法长期持续下去的。渐渐地,他的父母和朋友都拒绝再借钱给他,以致他要向一位已经疏远了的前同事哭着哀求借十万日元。不久之后,他就彻底弄不到钱了。
根据纯子和恭子的证词,自从清志再也无法弄到钱以后,松永对他的电击更是惨烈至极。清志的手指被缠上导线通电,导致皮肉溃烂,甚至看得见骨头。虽然作了急救处置,涂了过氧化氢,用桐油纸和绷带包扎,但还是留下了手指粘连的后遗症。而且,清志在被关进囚笼之后,胳膊出现了明显的异常变化。以下是恭子的证词。
她说:“那个时候,爸爸被关进厨房的囚笼里,然后被通电。两只胳膊被电击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痛苦。胳膊被电击刺激得弹起来,囚笼就跟着嘎吱嘎吱地晃动一下。但是,渐渐地,爸爸的胳膊就不再弹起来了。
“松永他们命令道:‘给他按摩。’我就过去,想要按摩爸爸的胳膊,可他的手掌软瘫瘫的,一点儿都不吃劲儿。但是,松永说:‘你如果不让他的手动起来,我就给你也通电!’我听了害怕,就撒了谎。我一边按摩,一边用大拇指按压他的手腕脉搏处。当我看到他的手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的时候,就报告说‘动了!动了!’,松永看了,似乎也相信是真的动了。”
根据纯子的证词,清志的胳膊无法举起之后,松永就暂时中断了通电,清志的手也逐渐恢复了。但是,据恭子说,即使在清志的手不听使唤之后,松永仍然毫不留情地继续电击,而手臂的情况也越来越恶化。两个人的供述在这一点上存在差异。在关于清志事件的证词中,这是最大的不同之处。
关于这个差异,想必恭子的记忆才是正确的吧。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据恭子所说,清志的手臂瘫痪之后,她就一直用汤匙把饭喂进清志的嘴里,而她自己也因为无法遵守吃饭时间限制遭到通电惩罚。据此,可以推知恭子比纯子更真切地观察到了清志的实际状态。
恭子的话,太扎心了。
她说:“即使胳膊不能动了,爸爸还是被他带出洗澡间通电。爸爸走路一摇一晃的,松永马上就勃然大怒地喊:‘快点!’被带到厨房后,他们让爸爸穿上木屐,又让他在脚下垫着一块剪成和脚一样大小的瓦楞纸,踩在上面挪动脚步。爸爸的手还能动的时候,他会自己移动那块纸板。但手臂瘫痪之后,就是由我来帮他。我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纸板,他也只能跟着一点一点地挪着脚来行动。
“松永好像觉得我爸爸很脏。有的时候,松永把爸爸叫到厨房之后,立刻又让他回到洗澡间,一边在嘴里说着‘臭死了’‘脏死了’,一边往爸爸身上喷除臭剂。
“松永给爸爸通电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说:‘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听着这样的话,我在心里想:‘他不会是要把我爸爸给杀了吧?!’绪方也听从松永的命令,对爸爸又是通电又是捶打的。即便松永不在场的时候,她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在我看来,松永和绪方就是恶魔。”
自平成七年(一九九五)的年底开始,清志的言行变得古怪起来。纯子作证说,他有的时候会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着“阎罗大王……”,有的时候还说“有丝从手腕出来”,并反复地做着拉线的动作。恭子也说了这样的一件事:清志在被通电之后,突然朝着松永跪下,嘴里说:“承蒙您一直照顾恭子!宫崎大人!我和恭子能有今天,都是宫崎大人您的恩赐!”一边说着,一边叩头触地。松永见状,就对恭子说:“你也要向你的父亲学习!”清志也按着恭子的后背,让她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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