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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迦点头,目送着他走远,再飞快地撇头看去――
后视镜里那辆渐渐开近的车,驾驶座上是一个她熟悉的人影,陈淇汤。
离开家前她拜托了岑周川,能否联系陈淇汤,请他来墓园接她一趟顺便小聚。您一定要避开沉圆与他妈打这通电话,越快越好。她按着父亲的手,眼神里的凛然使岑周川印证了忧愁的预感。
没有了会发出警报的脚铐,她的动作变得出奇的快与轻。开门,挥手示意,小跑,上车,一连串的经过了上千次的预演。随着血管突突跳动的念头只有一个,逃走,逃走,逃离这个疯子。
裹挟来的冷气使陈淇汤打了一个寒颤,“哟,够冷的,圆圆呢?你是从他的车下来的吧――”他寒暄着,她却突然面色发青地催促起来,“快走,快走!”手指在安全带卡扣间穿梭,险些蹭掉一块皮,“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随便开去哪里!”
陈淇汤心底疑惑,但还是好脾气地发动车子,“那你坐稳了。”他将油门踩到底,车像离弦箭般射出去,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仿佛是在岑迦耳膜中滚了一圈,碾碎了她硬撑着的一层壳。她回头看着那逐渐变成模糊小点的沉圆的车,悬在喉腔的一口冷气像结成冰疙瘩硌得生疼,没发觉接下来的声音是似欢还泣的,她脱力地咳嗽,将后背用力压向靠座,“什么都不要问,你带我走,走得越远越好――陈淇汤,有没有沉圆找不到的地方?”
陈淇汤将车速放慢,突如其来的惊心动魄平稳下来。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有点解救成功的自得,“哈,你问我,这事儿不是你最清楚的吗,当年可让他一通好找都毫无收获呢。”对上她的目光,他又老老实实关心起路况来,“这地方可是说多了去了,我是有求必应吧,你倒说说该怎么谢我?”
岑迦笑骂了一句,“开好你的车!”她遮住眼睛,克制眉毛不要为逃亡的狂喜而扭曲起来,浑身都是颤抖的,她多么想大口呼吸夹雪的冰冷空气,冻住她莫名盈满的眼泪,再也别想,再也别见――接着,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感受到了强大的、几乎失控的冲击力,车身向公路旁的绿化带撞去,她清晰地看到陈淇汤的手脱离了方向盘,而她则猛地向前扑去了。会死吧,他不会让我死吧,还不如死吧。雪花像黑白电视失灵一样扑满现出裂纹的前窗玻璃,晕眩压过了痛感,啊,又输了。
在昏过去前,感受到一双手臂将她捞起,是她永远、永远逃不开的一双手臂,一个圈套,一句诅咒,“姐姐,你想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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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洞天
水漫上面,绽开晕满杀机的窒息。在眩目的余震中,掀起眼皮只看见湿?骱谝猓?吸饱水液的绸罩贴面催化出失序的纯情。嗅到用惯了的香波味道,氤成一张网黏附住活的感官。很密很烫的水蒸起雾气,既像一回周到的清洗,也是小小浴室里意外的涨潮。
像是一条被打捞上岸的人鱼,维持湿润才能使鳞片鲜艳,岑迦用水淋淋的手撑着上半身向后摸索去,想逃开,后背却贴上一堵瓷砖墙面,她记得他们的浴室错落着蓝白与铜绿的小色块,是打散了的拼图不讲规矩地乱乱排列着。墙上凝起的水珠被她的皮肉挤碎,渗入脊椎骨一溜儿冷意,玻璃碴似的。
扑面的水粒子中和掉温度差,却怎么也消化不掉她的恐惧。
睡裙被打湿,黏在身上像一张糯米纸,半化开的,她紧张地揪紧袖口,话在晕眩中生成得比蜘蛛产丝都迟缓,“……沉,沉圆?”
一只手碰上颈间,以极缠绵的手势在两块锁骨中形成的凹陷间轻点,搔得她颤抖起来,接着,沿着水线下滑的过程走上胸脯,隔着那层浇到透明的睡裙画出一个圆圈的形状,岑迦觉得这是在将自己解构,吐息都屏得断续起来,怕被他捏碎吗。可对答的声音是如常的轻慢,因水汽而隔出失真的甜意,“是我啊,姐姐。”
“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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