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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大巴车在蜿蜒的山路上晃晃悠悠地行驶着,沐云川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一直凝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那熟悉的山峦、田野和村庄渐渐远去,每一处消逝的景象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头轻轻划下不舍的痕迹,可他明白,自己已没有回头路,只能怀揣着对未知的忐忑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向着玉溪城一步步靠近。
杨翠兰坐在他旁边,一路上不是在抱怨车子太破旧,就是嫌弃车里的气味难闻,嘴里嘟囔个不停。她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一次次扎在沐云川本就敏感的心上,让他愈发觉得自己与这繁华世界格格不入。每一次杨翠兰瞥向他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都像沉甸甸的石块,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他只能默默咽下这份委屈,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只要能在城里站稳脚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说云川呐,到了城里可得把你那乡下的做派都收一收,别老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别给我丢人啊。”杨翠兰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像这样就能驱散那股她觉得从沐云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土气”。
沐云川抿了抿嘴唇,心中涌起一阵委屈和无奈,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嫌弃的流浪狗,渴望着一丝温暖却只得到冷漠与鄙夷。但他还是低声回应道:“知道了,姨。”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却也承载着他最后的倔强与忍耐。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玉溪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眼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直插云霄,那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沐云川有些睁不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各种各样的汽车川流不息,喇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嘈杂却又充满活力的喧嚣。路边的店铺琳琅满目,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展示着各种新奇的商品,这繁华的景象让沐云川既感到新奇,又有些无所适从,仿佛自己是误闯入另一个世界的异乡人,满心的迷茫与局促。
杨翠兰带着沐云川下了车,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她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她都刻意和沐云川保持着一段距离,那疏离的姿态,就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将沐云川与这个看似近在咫尺的城市隔得更远了。沐云川默默地跟在后面,背着自己那简陋的行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自卑的情绪如藤蔓般在心底疯狂蔓延。
到了杨翠兰住的小区,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昏暗潮湿,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杨翠兰打开自家房门,屋里的陈设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比起沐云川在农村的家,已经算是很“洋气”了。
一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杨翠兰的丈夫王大强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球赛,嘴里还叼着根烟,烟灰随意地弹落在地上,把原本就有些脏的地板弄得更邋遢了。王大强是个身材壮实的男人,皮肤黝黑,满脸横肉,一双眼睛总是透着股浑浊的光,一看就是个常年沉溺于吃喝嫖赌抽的主儿。他在一家货运公司当临时工,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挣的那点钱全被他拿去花在那些不良嗜好上了,家里的事儿从来不管,全扔给杨翠兰操持。
“哟,回来了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乡下亲戚?”王大强瞥了一眼沐云川,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说话间喷出一口烟圈,呛得沐云川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那不屑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让沐云川的自尊心受到了又一次的打击,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却只能强忍着,将那咳嗽声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是啊,大强,这孩子刚从乡下来,以后可得在咱这儿住一阵子呢,你可别给人脸色看啊。”杨翠兰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没多少底气,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根本管不住这个丈夫。
“哼,住就住呗,别给我添乱就行。”王大强哼了一声,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视上了。
这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是杨翠兰和王大强的女儿王丽娜。王丽娜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和她年龄不太相符的世故,大概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吧。她穿着一身略显成熟的衣服,头发染得黄黄的,耳朵上还戴着几个亮晶晶的耳钉,一看就是个爱赶时髦的丫头。她在学校里成绩不怎么样,整天和一帮同样不爱学习的同学混在一起,心思根本就没放在正事儿上。
“哟,这就是乡下表哥呀,看着挺土的呀。”王丽娜撇着嘴说道,话语里满是嘲讽的意味,那神态和杨翠兰简直如出一辙。
沐云川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那火辣辣的感觉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心底,让他的头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像个被人嘲笑的小丑,尊严被无情地践踏在脚下。
杨翠兰瞪了女儿一眼,呵斥道:“娜娜,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快去写作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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