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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北漂1(第1页)

我们这地儿,在最南边,夏天热得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跳脚;冬天呢,也冷不到哪儿去,老人小孩儿脖子一缩,裹紧了厚厚的棉袄,一晃,也就过去了。咱们这儿的百姓,大多一辈子没见过雪,咱们啊,只知道热的滋味,却不曾尝过在雪白的世界里,打打冰杖的爽劲儿。就凭着对雪景的期待,南雪她爸,在她出生那会儿,便决定了,要在孩子的名字里加上个“雪”字。这一来呢,好给平淡的生活来点情调,二来呢,也不愿去太远的地方,于是,“雪”字前边又加了个“南”字。他爸想啊,到闺女长大后,能带着自己去离这儿最北边的地儿看雪,也就心满意足了。新闻上说,每年咱这南方所有地儿里,只有它是能看上雪的,还能看树上那像冰糖葫芦一样的长条冰挂子。

南雪他爸说的这个地儿,便是小北市,一座落在南方最北边的小城市。23岁那年,南雪通过校招,来到了这座古朴的城市。面试通过那天,他爸马上打来了电话:“闺女,等那边稳定了,回头带上你爸看看雪去啊。”

“好,阿爸。”南雪平静而略带忧愁地回答。小北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南雪面试前,只知道那是最北边的地儿,听说冬天树上都是冰挂子,一定很冷吧。

第二天,单位那边的负责人打来电话,要求南雪在本周内尽快到岗。在学校的事情忙得差不多,南雪琢磨着也该启程前往小北市了,开始忙活着准备各种东西:前前后后买了些保暖的衣物、旅行箱什么的,又在网上订了周日出发的车票。虽说小北市和小南市都是南方的城市,但论距离,小北市离学校更远。从校园出发,回小南市坐一趟4小时的大巴就直接到家了;去小北市,可就艰难多了,大巴得转两趟,第一趟到中转站花四个小时左右,第二趟从中转站直达小北市,也要花个五个小时左右。南雪从未坐过这么久的大巴,担心到时候会晕车,于是,临行前一晚,又跑去学校的药店,买来晕车贴和晕车药放进背包里备着。

周日清晨,南雪早早起了床,同舍友挥手告别后,搭上校门口的公交车,前往大巴站。汽车上挤满了同南雪一样年轻的大学生。南雪站在车头,左手抓紧了靠近司机座位的栏杆,右手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左右脚把行李箱夹住,以防司机一个急刹车,人和行李箱都飞了出去。

耳边,音乐徐徐放着,南雪听着,听着,透过玻璃车窗,看着眼前的花啊,云啊,天啊,一幕幕飞过,南雪真想用明亮的双眼用力抓住这一切,可是,抓不住,也回不来了。青春,竟流失得那么快,还没来得及感慨呢,一去不复返了。

想起三年前,南雪还是一个稚嫩的高中毕业生,肩上背着无尽的悲伤,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炎炎夏日的午后,汗流浃背的来到学校,报到,安排宿舍,清洁宿舍......她的青春,仿佛都是自己拖着行李箱来了,然后又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起码,南雪心里渴望的家人的痕迹,是从来没有过的。

“请拿好行李物品......”广播声把南雪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南雪赶忙背上了双肩包,人先下了车,两只手把公交车前门旁边的行李箱往下大力一拉,“哐当”一声,行李箱便跌跌撞撞地到了坚硬的暗灰色硬质地面上。南雪大呼一口气,脸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冬天里,除去一时兴起运动的时候,南雪是很少出汗的。

公交车站距离大巴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南雪打开地图,搜索目的地,上面显示“步行15分钟”,于是,开始拖着偌重的行李箱往目的地赶去。

其实,南雪本可以打车到那儿去的,路途虽近,拖着个装满了家电、厚重衣物的行李箱走路,难免难受。但南雪习惯了,一米六不到的瘦小身体,早已习惯了在生活中品出平凡的滋味。尽管,前几天的她,刚刚领到优秀学生奖学金,也不舍得花这本可以节省下来的二、三十块钱。

不知走了多久,南雪腹中空空无一物,终于到了乘车地点的门口。左侧有一个专门卖各种饮料和速食食品的便利店。她用右脚板搭在行李箱底部,借着大腿的力量往上一顶,人和行李箱颤颤巍巍地跨过两节台阶,进入到店里。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透明的冷冻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置着各种速食食品。南雪扫了眼橱窗上标着“特惠,饭团加牛奶11块”的特价区,她犹豫了下,车站旁的食品,价格自然比学校贵个几块钱。可是再看了看旁边的食品,价格更贵,没再考虑,拿了一个方块的黑椒鸡块饭团和一瓶纯牛奶径直走向收银台,付了钱,走出门,通过三道身份检验后,人疲惫地进入车站。

这一刻,南雪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要跟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告别了,突然,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酸楚,不舍,还是不舍,鼻子开始湿哒哒的。

来到休息区,南雪择了一个四周无人的位置坐下,开始吃东西。看了看显示牌“小北市,1点发车,请在22号窗口验票乘车”。现在12点40分,吃完还可以去下洗手间,南雪想着,狼吞虎咽起来。

“尊敬的旅客,您好!请乘坐前往小北市方向的旅客到窗口检票,谢谢。”南雪刚刚清洗完因沾上饭团的油腻双手,拎上行李箱,掏出口袋里的车票,朝扫描机,一扫,栏杆便放行了。过了闸口,对着票面上的信息,南雪找到了前往小北市的大巴车。走到汽车侧部放置行李箱处,大巴负责人揪了一半的行李箱标记贴纸给她,另一半粘在了南雪的粉色箱子上。然后,从她的手中接过箱子,动作娴熟地一拉,一推,箱子便稳稳地被放在了角落处。上了车,循着两排的座位信息,南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22号。

放下背包,戴上耳机,她便开始闭目养神。耳边,不停地响起用异地方言讲话的声音,“他们,大概是小北市人吧?趁着周末回家探亲吗?还是已经开始春运返乡了?”想着想着,南雪开始沉沉地睡去,她可太累了,清晨六点起床到现在没合过眼。这一路上,冬天湿冷的风,把人的皮肤吹得发麻,冻僵了。这会儿,汽车内暖呼呼的,让人十分有安全感。连陌生的方言,在此刻听起来都格外地亲切。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巴驶过昏暗的隧道,不到十秒,又穿了出来。乍现的灰蒙蒙景象,让南雪不觉地鼻子又酸溜溜了起来,拿起手机,聊天框里静悄悄的,是的,没有人给她发消息。此刻,旅途的劳乏中又平添了几分不被关心的落寞,仿佛南雪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成了过眼云烟。

难道,这就是人生吗?难道,这就是往后自己注定要走的成长之路吗?无论是身体上的劳累还是心理上的不堪重负,统统都要自己负起责任来了,是吗?南雪的心,迷茫着,抽痛着,而后,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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