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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洛阳城的途中,清心格格道:“这朱世杰太过自以为是,还以为现在是朱明天下?这样不识时务的人竟也能存在,真是奇怪。”袁承天和她般心思,总得这朱世杰终难成大事;虽然先祖英雄,可是有时后人未必豪杰,天下事多是如此!
凤来客栈是洛阳城中最为繁华的客栈,每个房间都有专职人员伺候,服务周到,所以每有江湖大事,江湖大豪便落榻于此。白凤凰他们一干人便落榻于此。袁承天和清心格格回到这凤来客栈已是丑牌时分,洛阳长街之上已是人之罕迹,只见花木阴阴,虫声嘅嘅,远处有长街乞者咿咿呀呀胡琴之声,传于人的耳中,让人生悲,不禁凄凉丛生,难已控制,便要落泪。
袁承天在房间排开长窗,探头于外,只见长月孤悬,远处邙山之巅似乎还隐隐有野狼啸月,不觉嗥叫,似乎在诉求什么?可是那每座墓冢中的帝王将相终究还是化为尘土,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唯有忠义千秋,浩然正气长存于天地之间!忽然有风,门响,格格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袁承天身后,看他这模样,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想哭的感觉。袁承天仿佛嗒然若丧,无知无觉,魂游体外,对外物一概不见。
清心格格长叹声,不禁凄凉丛生。这声叹息直击人的胸臆,让人悲哀顿起,这一声叹息仿佛闺中女子思念远在边关戍国守疆的夫君,年年不见相公归,落花有意水无情,千古愁恨谁去销?袁承天被这一声叹息惊醒,看着身后戚戚然的清心格格,好像与其一生共老!可是现实却又不能,礼教大防名节忠贞胜于生死,在袁承天眼中是不可逾越!世上之人,人人心中皆有一把枷锁,锁住心灵,将人桎梏起来,心入囹圄,不得自由,自有循规蹈矩,不可逾越礼教,阴沉的气息笼罩天下,人人迷其中难以自拔。便是袁承天也不能免俗,只有逆来顺受,随波逐流!
清心格格道:“袁大哥,你难道从来便没有喜欢过我?”袁承天不意她会问这话,只说道:“夜沉了,你还不回?”清心格格不再说话,转身去了。袁承天见她去了,亦是低声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忧愁和无奈!每个人的人生岂不都如此?上天关爱世人,授于生命,又终止生命,不偏不倚,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终究还是公平了一点;纵使你是掌控天下的帝王,终究还是要死,上天对你也不会格外开恩,一律平等!
次日洛阳城中喧嚣异常,只见官府中人在巡视,似乎有司衙门听闻不日城中要召开十年一次的武林盟主之英雄大会,为防有人借机生事,便派官兵四下巡视治安,以防不测之变,以应突发事件。城中百姓见状纷纷躲避,不想招上无妄之灾,所以人人避之不及,便有被官兵鞭打之虞,所以有的人家便关门闭户,足不出门,只从门缝向外张望。城中一时笼罩着压抑的气氛,仿佛人人自危,似乎这盟主大会血光剑影,一时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清心格格和袁承天二人在凤来客栈门口见一阵队兵勇执枪横刀走过,人人神情肃杀,仿佛如临大敌般,便说道:“袁大哥,我看此次武林盟主大会,朝廷已经关注已久,只怕要横生枝节?——虽然朝廷未必会直截插手,但是也会严阵以侍,防患于未然也。”袁承天道:“格格所言极是,武林中事当今朝廷不便干预,但是只要涉及国家的事,你皇帝哥哥必定出手,因为他不会坐视不管,任由他们胡来!”清心格格道:“你又不是我皇帝哥哥肚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袁承天道:“从来的皇帝皆是如此,难道格格你不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天下在他们眼中只是他们一人一姓之天下,别人岂能染指,岂能分一杯羹?”清心格格道:“你说我皇帝哥哥城府之深非人所及?”袁承天道:“那也不尽然,从来天下多有仁慈的君主,你皇帝哥哥……”他不再说下去。清心格格道:“你说他不是英明天纵的君主?”袁承天不置可否道:“却难说的很?我又不是他,怎知他心中所想,欲知其人便要听其言,观其行可以不惑也。”清心格格道:“咱们不去观礼武林盟主大会不好么?”袁承天却道:“不行!我总觉得事出有因,总觉哪里不对,可是实在的情形又说不上来?总觉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但愿这是我的错觉,但愿一切都平安无事!”
这时身后有人笑道:“格格你和这破衣烂衫小子说什么悄悄话,说来大家伙听听。”只见傅传书走到院中,正折一枝桂花,手中拿中,看着清心格格似笑非笑,心中不知何想?
清心格格一见这傅传书便殊无好感,心中说不出的厌烦,仿佛见他好像见到鬼一样。袁承天转头并不理会,他依旧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傅传书自然识他不出。他见这金枝玉叶,百媚千娇身为皇室贵胄的格格竟然和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穷小子说话,而且神情说不出亲腻,便气不往一处来:这小子何德何能,竟得格格垂青?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却无人答理,仿佛在别人眼中直如无物,你说气人不气人?所以他见到二人,便语带讥讽,说不出的蔑视神态。
清心格格道:“我喜欢和他说话,你管不着!”傅传书心中生气,嘴上却道:“我记得古人说慧眼识珠,不想今天却反其道而行之,岂不令人可笑。”他摇着手中那枝桂花扬长而去。清心格格一时气急,甩手将手中的一块石子向那傅传书背心打去。傅传书何等样人,耳听背后风响,便原地轻轻一个转折避过这石子,哈哈笑道:“打不着!”又不忘向清心格格作了个鬼脸,一时引得旁人皆哈哈大笑。清心格格恼他轻薄,却是无法,只有作罢。
白碧尘和白凤凰这时正好走下凤来客栈,来到大院之中,正瞧见这一幕,不觉莞尔相视一笑,心想:少年天性,人人使然!谁少年还不是这样?
清心格格道:“有些人不是英雄还妄称英雄,真是鱼目混珠,辱没了英雄二字。”她言之所指自然是这傅传书,只可惜此时傅传书已和娘亲离开凤来客店,来至大街之上,但见洛阳城中士农工商虽然熙攘,不似往日,因为时不时可以官兵来回巡视,以防有变,只因不日洛阳要召开武林盟主大会,所以严加看管,所以只见行人都匆匆,没有欢喜的表情!
白莲花不念旧恶,她见傅传书神情大好,伤势已愈,心中自是欢喜,虽然此子有时行止偏激,做事不讲道义,但是必竟是亲生子,偏袒于他,所以处处卫护于他,不让别人侵犯于他,这也是天下父母的通病,卫护子女胜于爱护子女。傅传书不知为何毫无亲切之感,似有莫大隔阂,毕竟分别一十八年,今次相识,傅传书一时也难以接受。白莲花亦不强求,只求他慢慢可以接受,毕竟不急在一时。
清心格格非要袁承天陪她。袁承天也是无法,于是两个人便来到一处大酒楼,只见食客云集,想见这是洛阳城中有名的酒楼。只见店中堂一块大金匾写着“醉月楼”三个金字,左右是幅对联,左边写着却是“一剑霜寒十四州,满堂花醉三千客。”这句诗却是出自诗僧贯休之手,诗中杀气逼人胸臆,豪气充塞于天地,千古之下凛凛有威!
袁承天心想:这酒楼主人必是不凡。清心格格也如是想,想见其人一面。两个人上楼之际,瞥目之间袁承天见到丘方绝和一干弟兄正由外而内步入酒楼大堂,其间便有日月堂主杜纵横,便又想到那江愁城在京师为救帮主丘方绝而命丧天牢,自己如何将他尸身运出,交还复明社众弟兄,往事历历在目,心中长叹,逝者已矣!他转念又一想不对这多武林英豪前来洛阳,殊非好事,所谓福祸相倚,看来此次武林盟主大会必定不妙,其间定有波澜,可要加倍小心,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管,是否会设下陷阱,引天下英雄入其彀中,那样一来天下英雄好汉岂不危哉?想到此处袁承天出了一身冷汗,正不知如何是好,忽闻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只见几个丐帮弟子开道,拥着一人进来,只见他不过二十来岁,身上破衣纠结,神态说不出的傲慢,身周更有丐帮四大长老护持:执法长老陈元龙、律法长老陆进元、护法长老彭长春,另有一人定是传功长老——只是先前的传功长老萧迟月背叛丐帮,君山一役事情败露,携于令仪双双出逃不知所踪;那么传功长老位置不能或缺,便又推举帮中声名德高望重之辈出任,只见他一脸正气,面目慈善,仿佛一位徇徇老者,不似奸邪之徒。这丐帮少年不问可知便是新晋丐帮秦于卫了。只见他目中无人的神态,毫无谦卑的样子。袁承天心下一沉,丐帮操于此人之手,只怕要日趋式微,不复袁枚帮主时的风光无两,心下不由惆怅,说不出的落寞。
清心格格从来在皇宫大内长大,又怎知江湖掌故,是以并不以为异,拉着袁承天在临窗的座位坐下,唤小二快些上菜。袁承天那有心思吃饭,心中只想着心事,只偶尔吃一口馒头。清心格格见他心不在焉,便低声问他:“袁大哥,你似乎有心事,能告诉清心么?让我为你分担!”袁承天不置可否,推窗看外面街上行人,说道:“格格我实在害怕此次武林盟主之会上凶多吉少,害怕你皇帝哥哥派人杀害这些江湖英雄!”
清心格格道:“那也未必,如果这些江湖英雄被我皇帝哥哥收入网中,那岂不是太过脓包了?这样无用的人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他们对世人又无益,只会痴心妄想做着杀人越货的无耻勾当。”袁承天见她一力卫护嘉庆皇帝,也不以为怪,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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