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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萧萧努力爬到袁承天身边,气若游丝,似有似无,说道:“袁大哥,我死之后,你要坚强活着!为了民族大义,为了家国情仇,更为着你们袁门弟兄和昆仑一派!”袁承天睁开眼晴,看着满身血污的萧萧姑娘,不禁泪如雨下,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只因未到伤心时。此时袁承天见这萧萧为了自己而甘愿一死,他怎承受得起。当初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自己救她也只是出自侠义,不想这女孩子竟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只不是草莽汉子,实在说不得是英雄,却连累无辜女孩为己丧命!岂难道自己是那天煞孤星,周遭至亲之人都要累及,那么自己活在世上为什么?不觉心中万念俱空,仿佛一无是处,便要一死了之。可是这时萧萧姑娘的手握住袁承天的手,深情地看着袁承天道:“袁大哥,你万不可灰心丧气,否则我岂不白死了?”袁承天大声道:“不!萧萧姑娘你不可以死,也不会死,否则我又岂能独活?”
杨契丹看着他们诉说衷肠,竟不为所动,提掌拍在郑萧萧头脑。郑萧萧轻哼一声,便魂消玉损。袁承天见他提掌拍死了郑萧萧,犹如青天霹雳,五内俱伤,怒道:“你这奸贼为何杀她?”杨契丹道:“不为什么。我见你们如此卿卿我我,甚是烦恼,不如送她上路,免受痛苦。现在可轮到你,你尚有何言?”袁承天却道:“世上之人谁人不死,我信天道好还,总然不会放过十恶不赦的恶人,你也难逃公道!”
杨契丹仰天哈哈笑道:“是么?你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很好,只是现在你却要死了,还在此大言炎炎,不是很可笑么?”袁承开闭目不言。杨契丹缓缓提掌,便要拍下。
忽然有声传来,说道:“杨统领且慢动手。”袁承天和杨契丹听这人说话心中都是一动,这不是嘉庆皇帝的声音么?他怎么夤夜至此,必有事故。杨契丹不敢造次,垂手一旁。黑暗中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嘉庆皇帝,只见他不怒自威,龙骧虎步,自有一派天子风范,英气之中犹有玉树临风之姿容。他对杨契丹视若无睹,看着地上的袁承天甚是怜惜,又见那郑萧萧已气绝当场,心中又是一悲,转身看着杨契丹,怒道:“杨统领你可知罪!”杨契丹见嘉庆皇帝震怒,诚惶诚恐道:“奴才不知有罪,请皇上明示。”
嘉庆心中有气,好个奴才,还敢质问于朕。嘉庆道:“好,你不知,我说你听。你勾连多铎王爷,意谋不轨,想要谋害朕躬,还有从党白一平,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只是朕不发声,要看你们如何表演给朕看!”杨契丹道:“这都是多铎王爷挟迫于属下,奴才不得不从,望皇上格外开恩。”嘉庆道:“”好,从今而后,你洗心革面,朕便赦你无罪,依旧在大内听用!”杨契丹听闻嘉庆赦己无罪,自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是。他便下跪谢恩。
忽听啪地一声,嘉庆皇帝手起掌落拍碎杨契丹的天灵盖。这下来得忽然,袁承天直不敢相信。杨契丹怎么也未想到嘉庆皇帝食言而肥,出手杀了自己,他实在不明皇帝为什么要杀他。
嘉庆皇帝冷冷地看着杨契丹倒地,双眼犹自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犹疑不解,知他死不明白,便说道:“多铎他们勾连乱党,欺朕年少,意欲不臣之心,朕既便再是无能,也是耳闻,宫中侍卫刺探消息禀告于朕。朕之所以不发难,便欲将来将你们一网诛杀,以绝后患!——本来你可以不死,可是你知道你身犯二忌,一是你胆敢要杀袁兄弟,天下之人尽可杀,而袁兄弟却不可以,虽然他有时视我为敌,可是我却视他为手足兄弟;你却胆大妄为,擅作主张要杀他,这岂是能够,朕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也!今日若放你走,你未使不会向多隆阿和多铎告密,朕身家性命堪忧,思之再三,只有你死才是万全之策,因为死人从来不会透露秘密。你可以安心去了,他的妻儿父母朕自然会加以优待,你尽可以放心,朕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杨契丹扑通一声倒地而死,可见他死也安心,要的就是皇上亲口自承不难为他的妻儿父母,否则他妄为人子了!
袁承天怎么也未想到嘉庆皇帝出手杀了这杨契丹,虽然他也是出自私心,更多则是为了他袁承天,可见他心目之中袁承天的地位高过朝中一切重臣。也许他向往的是汉哀帝刘欣之与董贤,可是他是君临天子的皇上,怎么可以随心所欲,既便他想,恭慈太后也断然不会允许,更兼性情猜忌多疑的多查皇后更不会允许,是以只有将这情义埋在心底,只不发售。
袁承天看着这位少年天子,英雄气慨之中更包含儿女情长,他诚然不是冷血的人,他也有温暖人心的时候,只是有时不表露,只在危殆才显现。
嘉庆皇帝道:“袁兄弟,你好自为之。”他转身欲走。袁承天道:“皇上……”嘉庆转身面露不悦,说道:“你还叫我皇帝,记住没有别人的时候,私下叫我永杰,否则你不当我是朋友,咱们岂不生疏了?”袁承天见这少年天子话语出自肺腑,真情流露,决非作伪,见他企盼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不把他当弟兄,他便心中不开心,不由脱口道:“永杰……”下面竟而说不下去。
嘉庆皇帝面露喜悦,大踏步走前,握住袁承天的手,看着比自己只小二岁的少年,心中狂喜,不禁道:“袁兄弟,将来不管你犯多大的罪,朕也决不杀你!”袁承天道:“你又何苦?也许将来咱们兵刃相见,生死以之呢?我要光复汉家天下,你却是蛮夷皇帝,咱们终究是不可融合,到那时只怕你不杀我,我却杀你呢?”嘉庆脸有愠意,说道:“袁兄弟,我不明白难道这天下非是你们汉人天下不可?难道朕做得不好,不如前明皇帝?你们怎么总是心心念念为了什么故国明月,为了所谓的反清复明,这样做值得么?还不是枉死多少人?”袁承天道:“也许,你不明白我们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执念,为了心中理想,生死何惧?一切皆可为之!所谓行天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也!如宋亡元兴,不过百年,洪武大帝起兵凤阳,终成于天下也!”
嘉庆皇帝负手于后,看着上天,只见苍穹又弯,星月隐于阴云其间,不见光明。天空中只见紫微星座依旧夺人眼目,星光四射,不见黯然,反见光明。他说道:“袁兄弟,你看上天紫微星座光芒四射,并不见式微,你又缘何要逆天而行,终究不可成功!”袁承天道:“诚如你所言,可是我依旧放不下执念!”嘉庆道:“好,朕亦不强求,人各有志,不能强迫!只是我想咱们如果成为好朋友,你效力于朕,那何愁天下乱党不灭?”袁承天道:“永杰,你的厚意我心领,要我效力于你,只怕不能!”
嘉庆长长叹口气,说道:“当年刘欣之与董贤,既是君臣之谊,亦是朋友之义,他们可以生死以之,咱们却是不能?只因他们没有家国灭亡,更加不会有今日之民族大义,所以尽可以尽朋友之义!你我今日却又不同,你自认为天下正统归于你们,而认为我们满洲爱新觉罗氏为夷族,侵占你们河山,可是当年李自成起兵造反,杀人无算,攻破bJ,以至崇祯帝殉国煤山,难道就不是罪人。我先祖摄政王多尔衮连和吴三桂杀敌于湖北九宫山,天下遂定!可说是顺天应人,天数使然!”
袁承天道:“也许是吧!”嘉庆又道:“袁兄弟,咱们就此别过。”他转身走入沉沉夜色之中。不知为何袁承天心中反倒落寞许多,不知为他,抑或还是萧萧姑娘。一想到萧萧姑娘便来到她身旁,只见她已是灯枯油尽,面无血色,气若游丝。袁承天悲从中来,将她扶起,让她枕着自己手臂。郑萧萧悠悠醒转,虽然七魄去了三魂,可是她之所以不去,便因为要再看一眼袁大哥,否则她真的死不暝目。而今看着袁大哥清新的面容,说不出的心满意足,气息微弱道:“袁大哥,你觉我傻么?”袁承天强忍悲伤,不让眼泪流下,那样一来,只会加重萧萧姑娘的伤害,于百害无一利,所以只有忍住。可是生离死别,总难免五内如焚,仿佛也要随她而去。
萧萧姑娘见袁大哥不说话,知他心中难过,便道:“袁大哥,我死后你也不必悲伤。人生世上,谁人不死!大梦无常,早归晚归皆无分别!萧萧去后,你忘却我好么?你还有清心格格和赵姑娘,她们都温柔而雅的女孩,她们尽为照顾你。我呢?在世上只不过是个笨愚的女孩子,怎堪此清心格格伶仃勘透,让人心服。”
袁承天道:“萧萧姑娘你不会死得。侍我去寻名医大夫为你医治,这也是权宜之计,伤势缓一缓,也是好的。”郑萧萧苦笑道:“袁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大限将至,你也用不着安慰我!袁大哥我好累,我真的好想枕着你入睡。”她用尽余力说完,长长出了口气,仿佛心愿已愿。她身子软了下来,眼睛合上,脸上显出了开心的微笑,今在已无憾事,可以这样去了,无牵亦无挂,何处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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