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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外访客(第1页)

盛夏的骄阳似火,将村子烤得宛如蒸笼,地面热得能烫熟鞋底。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村口,此刻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氛围。几个外乡人,脚步踉跄地闯入了村民们的视线。他们身形消瘦,衣衫褴褛得不成样子,那些破布条在热风中虚弱地颤抖,补丁摞着补丁,污渍糊住了原本的布料纹理,叫人难以分辨其初始颜色。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被岁月与苦难狠狠揉搓过,写满了疲惫,眼神空洞而惊惶,仿若迷失在荒野的孤兽,脚步虚浮绵软,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把他们刮倒。

胡秋水正倚在村口那棵老榆树下乘凉,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片树叶。瞧见这几个外乡人,他瞬间直起身子,快步迎上前去。走近后,他的目光落在队伍中一位被搀扶着的老者身上,那便是李老汉。李老汉面色蜡黄得近乎病态,像是被抽干了生机的枯木,嘴唇不仅毫无血色,还干裂起皮,缝隙中隐隐渗着血丝。时不时,他会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声音好似破旧风箱的哀鸣,每一声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把心肺都咳出来。

在李老汉身旁,是他的儿子李达。李达身形单薄,瘦骨嶙峋,那件破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脚步踉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洇湿了衣领。眼神也有些涣散,像是努力想聚焦却总被疲惫拉扯开。胡秋水心中一揪,赶忙轻声询问。为首的一位中年汉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艰难说道:“小哥,我们是从邻县逃荒来的,一路上风餐露宿,没吃没喝,李老汉和李达又染上了重病,实在没处去了,才到这儿碰碰运气。” 胡秋水看着他们这副凄惨模样,怜悯之心顿起,毫不犹豫地将众人领到自家空地安置。一路上,村民们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交头接耳的低语声此起彼伏,大家对这些染病的外来者满心忌惮。

外乡人被安置在胡秋水家空地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傍晚时分,炊烟尚未散尽,村子的晒谷场上就聚满了忧心忡忡的村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嘈杂声里满是恐惧与担忧。

王婶眉头紧锁,手中紧紧攥着衣角,声音颤抖着说:“听说邻村上半年闹了一场瘟疫,死了好多人呐!一开始也是来了几个外乡人,结果没几天,疫病就在村里传开了,每天都能听到哭声,太吓人了。” 她身旁的刘大爷重重地敲了敲烟杆,附和道:“是啊,瘟疫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一旦染上,全家老小都得遭殃。咱村向来安宁,可不能因为这几个外人,把灾祸引到自家门口。” 孩子们原本还在嬉笑打闹,听着大人们的议论,也吓得躲到父母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

有几个年轻媳妇,眼眶泛红,低声啜泣起来:“咱们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要是染上瘟疫,可怎么活啊。家里的老人、孩子,哪个经得起折腾?” 男人们也满脸凝重,有人提议直接把外乡人赶走,哪怕给点干粮,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众人越说越激动,恐惧如同夜色中的暗影,不断侵蚀着大家的心。

把众人安置妥当后,胡秋水一刻不敢耽搁,俯身查看李老汉和李达的病情。李老汉躺在简陋的草铺上,气息微弱得仿若游丝,身子滚烫滚烫,摸上去好似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他的四肢不时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看得人心惊肉跳。胡秋水伸出手指搭脉,脉象紊乱得毫无章法,再加上那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咳出的痰液浓稠发黄,胡秋水当下判断,老人是感染风寒已久,长时间的饥饿更是雪上加霜,让身体极度虚弱,抵抗力几乎丧失殆尽。李达状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他面色潮红,像是被体内的低热持续灼烧,虚弱得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利索,只能发出几个含混的音节。胡秋水心急如焚,转身冲向自家存放草药的角落,在一堆草药里快速翻找。不多时,他找出几株干柴胡、防风与金银花,又抓了些姜片、葱白,迅速在灶膛生火煎药。炉灶里的火苗呼呼蹿起,映照着他满是焦虑却又无比专注的脸庞。

药煎好后,胡秋水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到李老汉和李达身旁,轻声哄着他们慢慢喝下。随后,他又咬咬牙,拿出家里本就不多的粮食,熬了几大锅浓稠的粥,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给众人。然而,纸包不住火,外乡人染病的消息还是在村里炸开了锅。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涌到胡秋水家,为首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村民,涨红着脸,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声嘶力竭地吼道:“胡秋水,你糊涂啦!把这些染病的外人留在村里,疫病要是传开,咱们全村都得陪葬!”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附和,群情汹涌,有几个冲动的,已经作势要冲进空地赶走外乡人。

胡秋水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急如焚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一个箭步跨到众人面前,大声喊道:“大伙先冷静冷静!听我说,这病就是普通的风寒,没大家想得那么可怕。只要做好隔离防护,根本不会大面积传染。我把他们安置在这空地,离村子有一段距离,平日里我进出都会用石灰水仔细洗手消毒,绝不可能把病带出去。咱要是把他们赶走,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咱村向来热情好客,怎能干这种事!” 他说得口干舌燥,眼神却诚恳又坚定,直直地看向众人。村民们听着,面面相觑,吵闹声渐渐弱了下去,紧张的局面好歹稳住了。说到瘟疫防治知识,胡秋水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大伙有所不知,瘟疫传播,大多靠飞沫和接触。就像现在这风寒疫病,病人咳嗽、打喷嚏喷出的飞沫里裹挟着能得病的东西,旁人要是不小心吸入,就容易染病。所以啊,咱们得把病人单独安置,别近距离接触。还有,凡是接触过病人的物件,都要用开水煮上半晌,或者拿烈酒反复擦拭,消了毒才能再用。这石灰水洗手更是关键,能把手上沾的病统统杀掉,大伙可千万得记住咯!” 村民们听着这些新奇又有理有据的说法,虽仍有些疑虑,但也不再执意驱赶。

接下来的日子,胡秋水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照料外乡人上头。天还没亮透,他就轻手轻脚起身,先去查看病人的状况。他准备了一个简陋的本子,仔细记录着李老汉和李达的热烧变化、咳嗽频率、痰液状态等症状。山间野地成了他最常出没的地方,为了寻觅更多对症的草药,他顶着烈日,在草丛里翻找,在灌木丛中穿梭,汗水浸湿了后背也浑然不觉。为了给病人补充营养,胡秋水把家里为数不多的鸡蛋也贡献了出来,煮成细腻的蛋花汤,一勺勺喂给虚弱的病人。小樱桃看着胡秋水日益憔悴,眼眶泛红,主动过来帮忙。她心灵手巧,帮忙熬药、煮粥,动作娴熟又利落。还把自己攒了许久的一点柔软布料拿出来,裁剪缝制成干净的手帕,递给病人,方便他们擦拭汗水与痰液。

李老汉的病情反复无常,像捉摸不定的暴风雨。有时白天看着精神稍好,能勉强咽下几口粥,可到了夜里,突然就发起高烧,整个人陷入昏迷。胡秋水守在床边,半步不敢离开,用湿布一次次蘸着凉水,轻轻擦拭李老汉滚烫的身体,口中还喃喃低语:“李大爷,您撑住,病魔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厉害,您一定能挺过去的。” 李达的身体则如春日抽芽的柳枝,慢慢有了起色,能靠着草堆坐起来,和大家说上几句简单的话,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外乡人彻底康复那天,阳光似乎都格外明媚。为首的中年汉子一脸郑重,从怀里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递到胡秋水面前:“小哥,我们实在没啥值钱物件,这块家传玉佩,你收下。别看它不起眼,日后要是遇上难处,拿着它去城里找我们,只要力所能及,绝不含糊。” 胡秋水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这事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村子每个角落。村民们聚在村口闲聊时,总会竖起大拇指夸赞:“胡秋水这孩子,心善又有担当,咱村能有他,真是大伙的福气。” 先前那些叫嚷着要赶走外乡人的村民,想起当时的冲动,不禁脸上火辣辣的,打心底里佩服起胡秋水的大义。

胡秋水的家人更是满脸骄傲,母亲走到哪儿都忍不住念叨:“我家秋水从小就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次也多亏了大伙信他,没闹出乱子。” 父亲也重重拍着胡秋水的肩 膀说:“儿啊,你做得对,做人就得有这份良心。” 经此一事,胡秋水在村里威望愈发高涨,孩子们看他的眼神满是崇拜与向往,大人们也乐意听他分享新奇想法,他在明朝乡村的生活,因这份善意与担当,翻开了更温情动人的崭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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