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隽哑然无语,的确,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摸摸胸口,心依然隐隐在痛。
短短的两个时辰,他经历了十年,又亲历了生死劫难,丧妻之痛,整个人都有些万念俱灰,提不起神来。甚至有点恍若隔世,看什么都不真切起来。
人生一场,南柯一梦。
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怎就过不好一生呢.....
看他神色怅然,失魂落魄的样子。
圆舟和尚耐心地解释道: “施主入了梦,当知不少未来事,也见了许多不可言传的秘密。”
“倘若没有变数,所有的事件都会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这也是老衲,为何最开始迟迟不肯答应你的缘由。”
“但是后来。施主提到自己的妻子,说你的妻子她知道未来十年间,大大小小所有的事。老衲很震惊,这个世间原不该存在先知的。”
“因为先知者于现行世界来说,就是个变数,甚至可能是种灾难。可她既存在,并将这些事说穿了,都没被天雷给劈了,就说明她是上天允许存在的人,甚至很可能带着某种使命来的。”
“老衲原不知为什么会众神归位,一切还原。可现如今,好像知道一些了。”
“你既是她的夫主,老衲让你窥探一下前世又何妨?至于你梦境的内容,那真不是老衲有本事操控的......”
圆舟大师神神叨叨地说着,江隽则听得云里雾里,愣愣地看着窗外。他心碎神伤,还没从前世的创伤中抽离出来,甚至有些颓废起来。
但他想明白了一点。他的确是转世之人。
夷光只记得十年内的事,是因为她只活到了那个时候,所以记忆到此戛然而止。而他活得更久些,所以看到了更后面的战乱。
按照他的那个梦,狼烟风起,生灵涂炭。若干年后,倘若天下能够大定,北边的雄主应是赵黎,而南方应该是王玺的天下。
这世间万事万物,从不为人意志改变,怎会有逆转时空的怪事。难不成上天也像他一般,看不得民生疾苦,出手干预了?
那老和尚所谓的众神归位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所有重要的人物都死了,然后一一重新转世?
然他们这些人,死的时间点都完全不同,那么现有的世界又是什么时候复原的呢?
江隽心中有着太多的谜团,想要问圆舟。
而圆舟大师似乎也不是无所不知,被他问地头晕脑胀:“施主哪那么多为什么。”
“老衲,要是什么都知道,早就功德圆满,涅盘成佛了。”
江隽心里依然堵得厉害,圆舟看他眼泪婆娑的,甚是可怜,叹息一声:“痴儿,你可找到妻子的死因啦?”
江隽点点头:“我虽不知她具体她遭了什么,但此事因由确是因我而起。”
“此生,我定会护她周全的......”
圆舟笑笑:“如此甚好。”
“施主,肯定饿了,去用些斋饭吧。”
江隽知道圆舟在下逐客令了。他还记挂着给庙里神佛重塑金身之事。
圆舟直接回绝了:“佛门之人,四大皆空,岂能挟恩求报。我愿意帮助施主,只因与你有缘。倘是无缘,施主就是跪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理睬的。”
“施主,且去吧。”
江隽收敛情绪,双手合十道:“今日叨扰大师了。”
说完抹了把眼泪,去往斋房用饭了。
从前院一出来,小七和阿酒就冲了过去:“主子,怎么这么久。”
“您再不出来,我们都要硬闯了。”
江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我没事。”
看江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阿酒忙搀住他胳膊:“可是那老秃驴,对主子做了什么。”
江隽回头看了眼玉佛寺,沉声说道:“走吧。”
跌跌撞撞地下了山,江隽一躺到车内,就不想再爬起身来。人生多像是一场大梦。大梦归离,繁华落尽,只剩下雪泥鸿爪,一身憔悴。
他趴在洁白的羊毛毡上,泪濡湿了一片。
阿酒从未见主子这样失态过,不敢出声,更不敢问。
车子慢慢徐行,穿过田间地头,阡陌小巷,终于回到了金碧辉煌的上京城。
...........
冬至日的迎“冬”宴上,云贵人一舞动京城。
这一舞,也彻底点燃了赵君临这个炸药桶。
他知道云娇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但他没想到她能不安分到这种程度。胆敢在文武大臣,诸国使臣面前抛头露面。还穿成那副勾栏样子,让所有男人大饱眼福,意淫于她。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生得什么妖精模样。
祸乱自己的心就罢了,难不成还想再祸乱自己的朝堂?
从国宴上早退后,赵君临心里就憋着一口气,看谁都不顺眼,只想冲到承乾宫去,将云娇吊起来狠狠打一顿。甚至想将她丢到蛇窟,让她与自己的同类好好聚上一聚。
他之所以这样的生气,是因为他昨晚做了个梦。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做到关于前世的梦了。
这段时间,因为思虑过度,他睡眠并不太好。幸而有江卿为之抚琴,晚上才能睡的香甜安逸,一觉能到天亮。然昨晚,江隽在弹了一首助眠的曲子后,又弹了另一首曲子。
当时自己睡的迷迷糊糊,听到那首曲子,突然就想起了少年情谊。
想起了意气风发,肆意洒脱的年少时光。
在烈烈北风中,在边塞的风沙和大雪中。他与颜真,崔渊骑着骏马,你追我赶。一起猜拳喝酒,一起雪地练兵,一起浴血奋战,一起守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