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车帘子再度晃动,谢昭掀开帘子钻了出来,紧接着他转过身去,对着帘子内伸出了手:“天黑,小心脚下。”
一只纤长白净的手从车帘内探出,轻轻落在了王爷掌心中。
郑伯文开始紧张了,想到卢夫子对他说过的话:端王妃是一位极有智慧的女子。再联想到她方才三言两语就发现了自己最窘迫的现状,郑伯文感觉心脏上像是有一根绳在缓缓勒紧。
他有一种预感,他的未来,掌握在王妃手中。
王妃会如何看她?会觉得他是个不顾母亲虚弱,不顾弟弟年幼,一心想要攀附权贵谋求前程毫无底线的不孝之人吗?还是会体谅他的苦楚,轻描淡写揭过此事?
就在郑伯文紧张地思量间,师乐安已经出了车帘,同谢昭一起下了马车。
看清师乐安面容的那一刻,郑伯文有一种奇妙的恍惚感。端王妃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她不是想象中那种冷艳傲气的女子,看她的面容,美丽端庄中又令人心生亲切之感。
“郑公子不用拘谨,虽然还没有正式办理文书,但是现在你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抬头回话。”
郑伯文忐忑抬头,就见端王妃笑容和煦道:“母亲生病弟弟年幼,你身为家中长子必定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一路赶路辛苦了。我和王爷商量了一阵,想到了两个解决方法,你看看你能接受哪一个?”
郑伯文瞳孔震动,“王爷王妃的意思是……还要晚生?”
师乐安笑道:“那是自然,我和王爷就是为了你们而来。再说了,若不是我们着急用人,你也不必陷入两难之境。”
缓了缓后,师乐安说道:“第一个方案,我们派人送你回老家侍疾,等令堂的情况好转后,你再来蓟县王府。第二个方案,你人跟着我们走,我们派人去一趟你的老家,为令堂找好大夫开药方。”
“如果选择第一个方案,你为母亲侍疾的日子,只能拿到六成的俸禄。如果选择第二个方案,俸禄一分不会少你的,只是请大夫和抓药的费用得从你的俸禄里面扣除。”
“你们每月的俸禄是四百五十到五百钱,你是卢学正特别举荐的贤才,王爷给你每个月五百钱的俸禄。你看,能接受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郑伯文脑海中晕乎乎的,脚底像是踩了棉花一般。
天下竟有这种好事?他在官学做杂役,每月只能休息一日,若是有事想要请假,当月的俸禄要被扣除二十钱。请假日子多了,差事也难保。
官学的杂役每月能有两百钱的俸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而他也是托了卢夫子的关系才能进去。
而现在他的月俸有五百钱!
五百钱,如果回家侍疾,他也能有三百钱。
幸福带来的眩晕中,郑伯文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晚生选择第二种。”
等回过神来时,郑伯文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他的脑袋重重抵在了端王夫妇的脚下:“晚生愿为王爷王妃肝脑涂地。”
因为太激动,郑伯文感觉自己的鼻子开始酸涩。难怪夫子让他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难怪那位将军说王爷王妃是神仙一样的主子。
神仙一样的待遇,神仙一样的主子。
谢昭拉了三次,才将郑伯文从地上拉起来:“一会儿会有部曲找你,你将你老家的地址告诉他。本王和王妃不用你肝脑涂地,你认真办差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