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与师乐安有着同样的情绪,他同样也回眸北望。凝视片刻后,他笑道:“走吧乐安,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该回家了。”
师乐安调转马头:“对,回家了。”
就在二人准备扬鞭时,城墙上突然亮了。抬头看去,城墙上出现了密集的火把,火光之下出现了无数张或哭或笑的脸。那是城中的百姓们,他们不知何时说服了墙上的守将,登上了城墙,目送着救命之人离开。
身下的马匹下意识地空踏几下,谢昭和师乐安仰头看着城墙上亮起的火把,惊愕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长街尽头亮起了光亮,一群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从暗处走了出来。领头之人是城中一位富商,富商姓徐,年岁已高。
围城之时,徐家为了救助全城百姓,几乎献出了全部身家。谢昭和师乐安感念徐家高义,见徐家家主时尊他为徐公。
徐公双手举着一把大红色的伞,从模样上看像是立在马车之上遮阴的伞,不过比起王府铜马车上的伞要小上许多。
下垂的帷幔上悬吊无数细小的铜铃,随着徐公的脚步声,铜铃晃动传出清脆的声响。
谢昭和师乐安明明再三交代部曲,不要将他们离开的时辰告诉城中百姓,不过看样子百姓们已经知晓他们准备何时离开了。
二人翻身下马,红着眼看着向他们走来的百姓们。
长街上的人很快走到了谢昭和师乐安身前,离他们还剩一丈远时,徐公停下脚步,手扶着伞对着二人缓缓跪下。
徐公身后的百姓们跟着他们一起跪下了,乌压压的人头低垂,人群中不知是谁在低声啜泣。徐公抽了抽鼻子,声音沙哑道:“王爷王妃救了一城人,我们无以为报,只能缝制出一把伞,聊表寸心。”
“东去幽州,山高水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与王爷王妃相见。愿这把伞能为王爷王妃遮风挡雨,请,王爷王妃收下。”
“请——王爷王妃收下!”
“山高水长,王爷王妃珍重!”
城墙上火光明亮,走出数里之后回头看去,依然能看到百姓们挥手告别的模样。夜晚出行,没有鲜花铺路,却有百姓们提灯相送。
红伞被谢昭和师乐安插在了随行的马车之上,随着车厢晃动,伞底的铜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引得随行的将士们时不时看向这把不一般的伞。
陈合眼尖地发现:“伞底好像有字?”
卫琼提着灯笼凑上前一看,只见伞底绣着八个字“平安健康吉祥长乐”。仓促之间绣出来的字并不好看,但是每个字都绣得异常结实。
“其实人生最美好的祝愿未必是飞黄腾达封王拜相,对于经历了战争和瘟疫的云中城百姓而言,这八个字是他们最好的祝愿。”
不知是谁说了这话,但是这话引来了众人的认同。
伴随着铜铃声,众人看向了队伍前方的王爷和王妃,正巧见到王妃给王爷递帕子,王爷接过帕子在自己脸上胡乱擦拭了起来。
众人神情了然,不用说,王爷又止不住泪了。
说什么夜晚出行不想打扰城中百姓,其实就是怕控制不住情绪当众哭吧?
不过大家默契地装作没看到的模样,“哈哈哈,走,回家了。”“对对,回家参加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