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稻穗染成金褐色时,萧云天正蹲在田埂上数稻壳上的气孔。
指尖刚触到第三片叶脉,突然被蛰得缩回手——菌丝在叶背织出细密蛛网,暗红脉络正顺着稻杆往穗尖蔓延。
\公子!\郭启提着铜锣奔来时踩碎满地夕照,\村西磨坊后藏着二十辆板车,车辙印子比牛蹄深三寸。\
萧云天掏出帕子裹住渗血的指尖,望着天边火烧云笑起来:\我那好姐姐的狗,总算学会用驴车装门面了。\他随手折下株稻穗,穗尖凝结的彩晶在掌心跳跃,像淬了毒的萤火虫。
当晚子时,打谷场燃起的篝火照见三十张陌生面孔。
老仆甲裹着灰鼠皮大氅,正把碎银子往领头汉子腰带里塞:\那彩晶米价比黄金,抢够三车就够你们全村过冬......\
\过冬的棺材本吗?\
萧云天从草垛阴影里踱出来时,老仆甲手里的银锭\当啷\砸在石碾上。
二十名青壮突然从麦垛后现身,手里钉耙铁锹映着火光,惊飞了栖息在稻草人上的夜枭。
\萧公子仁义,给外乡兄弟看个新鲜玩意儿。\郭启笑着掀开竹筐,成串彩晶米在月光下泛着妖冶的紫光。
当啷一声,筐底突然坠出半截白骨,指骨上还套着褪色的银镯。
外村人哗然后退,老仆甲脸色比骨殖还白:\妖术!
这是萧家妖术!\
\上月失踪的李姑娘,\萧云天用镰刀尖挑起银镯,内侧\芸\字正渗出黑血,\被你们喂了蛊虫的米,骨头才会长出这种彩晶。\他突然劈开竹筐旁的陶罐,粘稠液体泼在老仆甲靴面上,菌丝瞬间缠住他的脚踝。
惨叫声惊动了巡夜更夫,郭启趁机翻上马背。
萧云天盯着老仆甲在菌丝里翻滚,忽然闻到风中飘来杏花香——林间闪过杏色裙裾,银铃声却从水渠方向传来。
\要活的。\他踹开扑来的外村汉子,反手将火把掷进蓄水渠。
漂浮的彩晶遇火炸开蓝焰,吓得人群如潮水溃散。
老仆甲挣断菌丝要逃,却被萧云天踩着后颈按进泥里。
\你主子用蛊虫种米,拿活人当肥料,\萧云天扯下他腰间玉牌,背面萧家族徽沾着黑泥,\猜猜看,是你先被送官,还是先被灭口?\
寅时三刻,里正带着官兵踹开祠堂大门。
老仆甲被铁链锁着仍在嘶吼:\萧家嫡女乃当朝贵妃,尔等......\
\掌嘴。\萧云天倚着门框啃脆梨,看着衙役的牛皮靴底碾碎老仆甲的门牙。
当那枚带血的玉牌呈上官府案台,他忽然瞥见窗棂外杏色衣角一闪而过,檐角铜铃无风自响。
晨雾漫过晒谷场时,萧云天正给受惊的耕牛喂药草。
郭启拎着断成两截的银镯冲过来:\镯子内壁的'芸'字......变成蝴蝶纹了!\
\不是蝴蝶,\萧云天蘸着露水在青石板上描摹,\是南疆金蚕蛊的蜕皮纹。\他忽然抓起把混着彩晶的泥土,在朝阳下眯起眼睛——晶粒中裹着半片虫翅,泛着和杏色衣料相同的光泽。
当最后一辆囚车驶出村口,晒谷场突然传来欢呼。
萧云天循声望去,看见王老农抱着穗弯成月牙状的金色稻谷,皱纹里还沾着彩晶碎末:\神了!
今晨稻杆突然蹿高三寸!\
萧云天摩挲着袖中虫翅,望着皇城方向轻笑。
暮色降临时,他悄悄将三粒彩晶埋进祖坟边的老槐树下,菌丝顺着根系疯长,在树皮上蚀刻出蝴蝶轮廓。
月光漫过水车齿轮的刹那,整片稻田无风自动。
沉甸甸的稻穗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银铃声,惊醒了蜷在草垛里打盹的郭启。
他揉着眼坐起来,看见萧云天独自站在田垄尽头,手中灯笼照得满地彩晶如星河流转。
山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杏花香,萧云天突然对着虚空举杯:\戏台搭好了,姐姐们可别唱错压轴戏。\他将酒液泼向阴影处,菌丝瞬间在泥地上拼出个\芸\字,又被露水冲散成点点磷火。
秋风卷着稻香漫过晒谷场时,萧云天正被五六个姑娘围在磨坊旁的老槐树下。
穿红衫的春杏踮着脚尖往他怀里塞绣着金穗的荷包,青布裙的秋棠趁机将新酿的桂花蜜塞进他腰间革囊,甜腻香气混着姑娘们鬓边的茉莉花,熏得郭启蹲在石碾上直打喷嚏。
\都别抢!